按照省亲的规制,每个回娘家的妃子身边都是要跟着一个大内的太监或者是大宫女之类。
以监督嫔妃在娘家的言行举止,若是有什么不妥的,被这些大内太监和大宫女们汇报到皇帝面前……
那基本就得凉凉了。
为此,陆娇娇前两天特意去藏书阁翻阅了一些朝代历史。
这个朝代,只有太上皇在世的时候,放宫中嫔妃回娘家一次。
太上皇让自己身边的太监和宫女跟着。
等省亲结束,嫔妃们回宫之后,将近半数的人都不同程度的遭了殃。
而那些跟随的太监的阶品自然也是有讲究的。
谁身边的太监在皇帝身边的阶品越高,就代表皇帝越是重视。
陆娇娇远远的看见王福禄跟着萧皇后的马车。
“孟生公公,您怎么跟着我来了,您怕不是走错了吧?”
陆娇娇试探的问着,还压低了声音,怕引起他人的注意,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孟生哈着腰陪笑道:“宸修仪多虑,奴才是按照吩咐办差事,不是走错了。您且上车坐稳,奴才定护您此行平安顺遂。”
听着这话,陆娇娇心中有了些数,于是低头道谢。
“好,有劳公公了。”
说完,陆娇娇就带着红缨一起上了马车。
她没看见,在她落下车帘的瞬间,前面的马车边上站着的顺妃,正用一种冰冷至极的目光审视着她的马车,和跟在马车旁边的孟生。
宫里的人都知道,王福禄是打从穆渊小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着的。
在宫中的太监里,地位是数一的。
而王福禄手下的,头一份的就是他认得两个干儿子,孟生和小宇子。
孟生被派来跟着宸修仪,而小宇子则是跟着宁贤妃。
静妃的母亲尚未到京城,所以这一趟省亲队伍里,没有静妃,
顺妃身边跟着的是孟生的一个小徒弟,福临。
不合规矩的,就是陆娇娇没有陆夕瑶的位分高,可穆渊派去的跟随太监,陆娇娇的比陆夕瑶的位分高。
孟生甚至比宁贤妃身边的小宇子,在御前伺候的机会还多一些。
这其中的宠爱重视,明眼人都可见一斑。
顺妃坐在马车里,脚边的两小盆冰块已经开始融化了,马车里被遮的严严实实。
刚摇摇晃晃的走了一小会儿,马车里闷热的气息,就熏的人不禁心烦意乱。
宫女岚依小心翼翼的跪在旁边,拿着帕子给顺妃拭去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边试探的询问。
“娘娘,您要是太热了,奴婢帮您宽去外袍吧。”
“不必。”
顺妃微微闭着双眼,香汗涔涔的将要浸透衣衫,语气却是冷淡到极点。
岚依眼神阴晦,愤愤不平道:
“娘娘,那宸修仪的位分到底是不如您的,孟生也是个瞎了眼的,才上赶着去跟着那种狐媚子贱人。”
“啪!”
顺妃的一巴掌甩在岚依的脸上。
“你是说本宫不如那狐媚子的贱人吗?!”
岚依捂着脸跪在地上,惶恐至极。
“奴婢没有,奴婢烂嘴!都是奴婢的错!”
她一边求饶,一边狠了狠心,左右开弓扇着自己的脸。
没几下,岚依的脸就红肿起来。
“行了行了。”
顺妃看着她的样子,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你这是要把自己的脸打成什么样子,好让人看出来,觉得本宫在虐待奴婢吗?”
“奴婢不敢!”
岚依立刻停下手,从小盆中取了最小的一块冰,敷在脸上慢慢的揉着。
“奴婢的脸上是在自己不小心,在马车上撞到的。”
闻言,顺妃的眼底浮出一抹浓郁的鄙夷。
“岚依,你跟着本宫也不少年了,本来见你忠心也没有过差错才让你在本宫近身伺候,可你怎的如此蠢笨不堪,真的是不及晓萍半分。”
岚依跪着磕头:“奴婢资质愚钝,不及晓萍姑姑细心周到,请娘娘赎罪!可奴婢忠心耿耿,就是死也断然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娘娘的事情!”
“嗯。”
顺妃淡淡的应了一声,就懒得再搭理她,靠着软榻,闭目养神去了。
岚依跪在地上久久才慢慢的抬头,看着顺妃闭着眼睛,才将手中的冰块放回小盆里,一张并不出色的脸上,显露着几分冷意。
不及晓萍半分……
晓萍那么好,最终不还是被你舍弃。
她不过是找了个太监相互慰藉罢了……
那陆娇娇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怜惜奴才,也不枉皇上拍了一个位分高的太监跟着她……
岚依无声这么想着,另一半坐在马车里的陆娇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她捂住口鼻,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谁在咒我呢。”
陆娇娇揉了揉鼻子,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意。
“修仪,您不是说,打一声喷嚏,是在想您的吗?”红缨在旁边扇着扇子,疑惑不已。
“孟生跟在咱们身边招摇过市,能有谁想我,她们不咒死我就挺好不错的了。”
说着,陆娇娇长叹了一口气。
红缨心中有数,但也是没有办法,只希望回陆家这一趟顺顺当当。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就到了陆府的门口。
陆家门口站满了人,从陆老将军到陆家大郎一家,二郎一家,几乎是全员到齐了。
就连早就嫁人生子的嫡姐带着侯府嫡子的姐夫,还有几位兄长都来了。
乌泱泱一群人,穿的光鲜亮丽,红光满面的在门口等着他们。
顺妃在陆娇娇前面的马车,两人几乎是同时下的车。
“恭迎顺妃娘娘!宸修仪!”
陆家人统统跪在地上给她们两个行礼。
陆娇娇脸色微微一凉,看见自己那薄凉的父亲和面善心恶的继母,还有常年欺负自己的哥哥姐姐……
他们都跪在地上。
“祖父,父亲母亲,快快请起,折煞女儿了!”
顺妃上前把陆老将军和陆家二郎夫妇给扶了起来,省亲的第一眼,就开始是泪流满面,亲情甚笃的模样。
相比之下,陆娇娇面不改色的站定,一点也没有过去搀扶的意思。
陆家大郎夫妇十分尴尬,只能自己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