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收起了心中纷乱的思绪，拿出金针，扎在了小天使头上的穴位上。
小天使挣扎不安的双手渐渐安静了下来。
苏夏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是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苏夏静静看着，声音越发温声细语。
“我知道你能听见，小不点儿……别放弃好么？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但你不是一个人，我在等你回来。”
苏夏声音有些许哽咽，她进手术室之前，忍着心慌看了小天使跳海的视频。
他跳海之前，眼里是那么绝望，对这个世界也是毫不留恋。
跳下去的那一刻，他无声的说着：我把身体还给你！
苏夏这才惊觉，原来小天使已经知道主人格的存在了！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天使会拒绝跟凉夏订婚，会让她一定要幸福。
原来答案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
苏夏握着小天使的手，心中的思绪杂乱无章，想再多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立场。
盛景深的所有人格里，只有小天使是被排除在外的。
也只有他一直被人操控着人生，哪怕自己占据主导的时候，也在变相别被人操控。
而她，不知不觉也成了帮凶。
退一万步讲，就算盛景深不选这么极端的方式，就可以被理解吗？
谁又心甘情愿去死呢？
如果今天他们两个的身份对调，是小天使算计盛景深去跳海，她要怎么选？
就在苏夏忍不住开始钻牛角尖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苏夏脸色一变，大喊道：
“医生，快来，他动了。”
后来苏夏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门外的人还在等待，盛易跟盛誉不知何时也都来了。
看到苏夏出来，纷纷投来目光。
苏夏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走到角落里坐下，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医生再次出来的时候，总算给了个好消息。
“人已经脱离危险了，等麻醉药效过了就能醒。”
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苏夏作为旁观者，觉得很压抑。
原来小天使……真的不被任何人期待。
哪怕是刚刚还表现出痛心的盛名，也并没有多欣慰。
凉夏就更不用说了，虽然看似欣喜，可看她的眼神都快杀人了。
可笑的是，在场唯一表现出庆幸的，竟然是靳家的人。
就连她自己，现在也只想逃。
苏夏没精力再应付任何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却不想凉夏根本不肯就此罢休，不知何时追了上来。
“怎么，苏小姐排除万难，当了救世主之后，好像并不高兴。怎么，后悔了？”凉夏语气里满是讥讽。
苏夏抿唇不语，她后悔吗？不后悔。
她只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天使，她没勇气看到小天使期待的眼神。
如果小天使问她，他跟盛景深两个人格之间，她选谁，她回答不了。
小天使跟其他人格不一样，他是单独存在的个体。
苏夏没办法把他当做工具人对待，可同样也没办法把他当正常人看待。
凉夏仿佛看出苏夏的心结所在，冷笑道：
“人就是喜欢庸人自扰，不过你也不用纠结，即便是你救了他，他也未必醒的过来。”
苏夏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蠢，会放任阿深去死？我只是不确定单纯人格需要虚弱到什么程度，才会被主人格杀死罢了。”
“所以你之前拉着我，只是在拖延时间？”苏夏不敢置信的看着凉夏。
凉夏轻笑了一声：“你确实很聪明，难怪阿深对你高看一眼，可惜……你不够狠。注定要被我踩在脚下。”
苏夏看着凉夏得意的笑脸，竟觉得无力反驳。
苏夏昏昏沉沉走出医院，正遇到焦急跑来的霍奕辰。
“盛景深没事吧？”霍奕辰看到她，率先询问。
“救过来了。”苏夏淡淡回道。
霍奕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幸好他没事，否则等我俩分手后，肯定都要传我这辈子都争不过一个死人。”
苏夏勉强笑了下，殊不知她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都没事了，你脸色怎么还这么差？”霍奕辰注意到苏夏情绪异常。
苏夏抬眸看向霍奕辰，忽然问道：
“你说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霍奕辰愣了一下，仔细思考后，坚定点头：“你是好人。”
苏夏扯了下嘴角，自嘲一笑。
好人会看不见小天使的悲伤？
好人会充当盛景深的刽子手？
好人会觉得盛景深只要选一个合乎常理的手段终结小天使的人格，就可以被接受？
她当好人不够格，当坏人不够狠，可不就如凉夏说的，庸人自扰吗？
苏夏现在已经彻底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她没办法面对小天使，也不想面对盛景深。
凉夏这一步棋走的可真高明。
她救了人，成功与否还未可知。
但她跟凉夏的这一场博弈，她彻彻底底的输了。
苏夏忽然觉得天旋地转，霍奕辰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苏夏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的人不是霍奕辰，而是靳宴。
苏夏蹙眉，避开了靳宴的视线：“我在哪？霍奕辰呢？”
“这里是我的工作室，你晕倒了，霍少爷去帮你准备晚餐了。”
苏夏挣扎着想要起来，被靳宴阻止。
“你发烧了，需要休息，别这么排斥我可以吗？”
苏夏没说话，她没办法不排斥。
尤其是经由小天使这次的事后，苏夏忽然觉得厌倦一切。
也许她适合跟z他们一起离开，当个没得感情的机器，挺好的。
“盛景深已经醒了。”靳宴忽然说道。
苏夏心里一紧，目不转睛地看着靳宴。
“他一直不肯说话，状态很差，也拒绝医生给他打针。”靳宴说道。
苏夏眼里却闪过一抹欣慰。
盛景深是不会这样的，这说明她救下了小天使。
幸好啊……她还不算输的彻底。
至少给凉夏添了堵。
靳宴见苏夏脸色缓和了不少，忽的开口：“你跟我回靳家吧。”
苏夏眼神暗了下来，面带疏离的看着靳宴。
“凉夏是收养在靳云岚名下的，是么？”
靳宴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靳家很注重家族隐私，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他们本家人。
甚至连凉夏，都以为她是挂名在他母亲名下的。
苏夏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们已经找到了取代我的人，把我带回去，凉夏要怎么办？还是说鱼和熊掌，靳家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