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周一片漆黑,电脑屏幕上发出幽蓝的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亮。
“我不能交朋友,除了学习,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务正业。我真的压抑的喘不过气,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提线娃娃,线的另一头掌握在妈妈的手中,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控制之内,不用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识。”
“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所有的孩子是不是都是这样,只有我想的太多了,妈妈是那样的爱我,而我却觉得这样的爱太过沉重、压抑。”
“我不想要吃药了,但是妈妈说吃了这些,可以提高学习成绩。我现在失眠,焦虑,真的很无助。”
“死亡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真的好想要知道啊。”
姜安看着同一个账号下的这些帖子,呼吸越来越沉重。恍然间,屏幕上的那些字开始变得模糊,晃动,然后她惊恐的看着那些字从屏幕上挣脱,尖叫着朝她迎面扑来。
“你必须完美,必须优秀。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不能为你做主?你的头发,皮肤,身体,思想都是我这个母亲给与的,所以我为什么不能为你做主?你就是属于我的,你就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必须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不能有任何的瑕疵。”姜安惊恐的看着那些从屏幕中冲出来的字变成一个人的轮廓,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冰冷的语气让姜安又一次感到无助的惊恐。
“不……”虽然浑身已经僵硬,但是姜安依旧仰着她的头,定定的看着前方。“我不是谁的作品,我是一个人,一个人。”
“你就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你是个怪物,你是个怪物。”
“是你,就是你害了我,还害死了你的父亲。你就是个怪物。”
“你一定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是个怪物。你是个怪物。你是个完美的作品。”
所有的话变成了尖锐的嘶吼朝姜安冲来,看着那些朝她冲来的文字,姜安拼命的摇头。她不是的,不是的。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已经长大了,长成了她想要成为的普通人。
“不是的,我不是的。”努力挣脱那些文字包围的姜安抓起手边的一个东西朝面前扔了下去。
啪,是茶杯碎落的清脆声音。姜安茫然的看着不远处已成碎片的茶杯,刚刚还恍惚的神智终于清晰了。她回头看向电脑,屏幕上依旧是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些帖子,没有任何的异样。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姜安这才合上电脑,把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刚刚还异常黑暗的房间,瞬间变的亮如白昼,一旁地板上碎落的茶杯碎片清晰的映入姜安的眼中。
“妈的。”看着茶杯碎片,姜安不由的骂了一声脏话,同时轻轻的打了下自己的左手。手怎么那么欠呐,偏偏就砸了那个茶杯啊。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茶杯,没有之一的。
收拾完茶杯的碎片,随手剥开一个棒棒糖塞进嘴里,姜安再一次坐到电脑旁,活动下双手,又一次打开了电脑。找到刚刚发布那些帖子的账号,她开始查找这个账号背后的ip地址……
一个月后
十月十日,世界精神卫生日。
“儿童时代所经历的心理创伤,如果不能及时得到疗愈,成年之后更容易诱发心理疾病甚至犯罪。让孩子的心灵健康成长,不仅仅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责任,它更是整个社会的责任。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
话音刚落,学校的大礼堂就开始躁动。对于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场充满着专业术语毫无乐趣可言的讲座,无疑就是漫长的煎熬。此时,只有坐在第一排角落的一个女生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眼光追随着姜安,看着她关闭投影仪,合上电脑……
走到讲台一侧,准备走下台阶的姜安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个一直注视着她的女生。四目相对时,姜安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那不是属于孩子好奇的目光,而是一种无比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神采,就像一副漆黑的深渊,想要吞噬注视的一切。
“你好啊,孟宇。终于找到你了。”姜安在心里默默和那个女孩打招呼。
“保持安静,按秩序回班。”一旁的老师一边大声的维持着礼堂的秩序,一边引领各自班级学生有序离开。
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转动轻轻颤动了一下,那个粉粉嫩嫩的女孩终于把目光收回,安安静静的站在队伍末尾,随着人流走出了礼堂。
“姜老师,姜老师。”不习惯被人称呼为老师的姜安一直到背后的人追着她从礼堂侧门出来,才反应过来。
“什么事情?”
“姜老师,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有话直说。”姜安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所以她直接打断了那位老师,面上的冷意又加重了几分。
“那个……”这个今年才上岗的新老师兼班主任抬起头看着这个一个月前突然来到学校的姜安,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姜安,一个明显不属于这个小镇的女人。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这里,拿着各种证书文凭,甚至还有国内顶尖心理诊疗师姜朔的推荐信,非要来这所学校当心理辅导教师。为了能够留在这所学校,她甚至还资助了学校,自掏腰包成立了这个学校唯一的心理诊疗场所。
“说。”姜安看出了这位老师的犹豫,她看了眼已经消失在小礼堂门口的孟宇,语气更加的冰冷了。
姜安来学校的一个月来,一直独来独往,准时上班准时下班。刚开始,还有老师看见她是新来的,并且家还不是这里的,想着出于同事情关怀一下,但是后来大家发现,这位新来的老师面冷心冷,似乎并没有想要和大家共处的意思,渐渐的大家都也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交流。
“您能不能看一看这个孩子的作文啊,我怀疑这个孩子的心理有些问题?”刚毕业就成为老师的牧如梦哪里受的了姜安那样的气场啊,她赶紧把心里的话说完,然后把手中的作文递到了姜安眼前。
“你觉得单凭一个学生应付你们胡编乱邹的作文,我就可以诊断一个孩子的心理健康?你觉得心理诊断就是这样的容易?心理疾病的诊断是十分专业严谨的问题,不是你们的想当然。”姜安没有接递过来的作文,她看了眼这个老师,“如果真的想要诊断,让她来和我面谈。”说完,朝暮安再也不管那个老师之后还想要说什么,转身离开。
“可是,她问过我啊,她说老师一个人想要自杀,会不会很痛啊。这还不能引起我们的警觉吗?”
身后牧如梦的话,让姜安的脚步一顿。只是还没有等她回头,礼堂一侧的楼梯口传来一阵尖叫。人群开始不断的骚动,而她身后的牧如梦也快速的朝楼梯口跑去。
被人群裹挟着,姜安也来到了一侧这个偏僻的楼梯口。她站在高高的楼梯上,看着不远处跌落的女孩以及一旁的血液。
那个女孩,姜安认识。孟宇,她正是姜安来到这个学校的目的。“滴答、滴答……”四周的嘈杂声消失了,姜安的耳畔出现了鲜血不断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而她的眼前,女孩身边的血液似乎也开始不断的蔓延,一直把女孩整个侵染在血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