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浸在音乐里,以至于车子停下也毫不知晓,直至董御琛拉开车门方回过神来,“红酒感兴趣吗?”
“不喜欢,但不反感。”妃瞳下车,只见他的手挡在车门顶和自己的头顶之间,发顶触及手掌的瞬间,她淡淡说了声谢谢。
董御琛手上动作因此有一刹的微怔,却被他甩上车门不着痕迹带过。他料不到她会对自己说谢谢,就像她从没想过他有这般绅士的习惯。有些相处方式开始错了,哪怕往后再对,怎样也觉别扭。
妃瞳随着董御琛往里走,可以看出是个考究的品酒地方,店铺名是法文,行云流水得让人看不懂,若不是懂门路,根本摸不到这里来。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只对VIP会员开放的品酒间安静得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董先生,还是照例的勃艮第红酒么?”
董御琛窝进松软的沙发上,把车匙往茶几一抛,“你什么时候和我客气起来了?”
话音刚落,高个子男一副彬彬有礼的表情马上被打回原型,“哟”一声坐下勾住他脖子,“诶,这次破天荒不是一个人,是不是之前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过。”
他说着孤疑地盯着妃瞳,眼睛睁大得像两只灯泡。董御琛把空酒杯举起,恰恰挡在他眼前,“倒酒。”
“你少来忽悠我,说,什么时候的事?”高个子男邪邪坏笑起来,伸手把妃瞳拉了过来,自己却站了起来,“给你个辩白机会,不说我找章司炫问去。”
董御琛一脚踹过去,却被他机灵地闪开,咯咯去酒柜找酒。气氛重回沉闷状态,妃瞳坐在他身侧,怎么也觉不自然,渐渐往旁边挪开了一寸,又一寸。
他突然开口,“你再移就要跌下去。”
妃瞳这才发现到了沙发边沿,她咳了一声,决定让气氛少些尴尬,“刚才那位……你朋友?”
她没想过他会答,可他却难得微微一笑,“我和弘非、司炫是铁三角,他回国做生意失败,开了这店还欠着我钱。”
一段深厚的友谊和艰难的际遇被他轻描淡写一掠而过,到最后还没忘给自己记功,妃瞳不禁好笑,如此简明扼要不忘重点,这人,比自己还具备当记者的潜质。
“笑什么?”他没转头,却分明知道她在笑。
“董御琛,到底还有多少人欠你钱?”
他身体前倾,把手中的空酒杯放下,“很多。”
“是因为喜欢别人欠你,抑或,是出于大公无私?”这话话中有骨,董御琛脸色明显变了。
他转头看她,声音很冷,“我是自私,自私得很,无时无刻也在想要怎样一分一毫讨回来!”酒杯因手指挤压过度在他手中碎了,妃瞳吓了一跳,看鲜红从他手上蜿蜒流下。
“你疯了,激动什么!”妃瞳潜意识抓起他的手,未等她反应过来,他马上摄住她后脑,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嫣红的血深入黑亮的长发,在灯光下,凄艳得惊心动魄,“秦妃瞳,‘再无瓜葛’四字你给我收回去,我们来日方长!”董御琛的薄唇贴着她张合,一字一句仿佛从胸腔里挤出来,带着怒发冲冠的恨意。
“你别太过分!”妃瞳推开他,厉声道,“你厚颜无耻是你自家的事,不能要求别人陪你一起疯!”
“他只是想你陪在身边而已,嫂子。”闲闲有句话自不远处飘然入耳,妃瞳被那石破天惊的两字一吓,几近忘记了挣扎。只见鸿非不知何时站到桌边,正聚精会神用开瓶器起木塞,“琛以前就是这样,平时人模人样的,一生气起来就不是人,他也不伤别人,倒喜欢自残。”
“住口!”董御琛沉声怒斥,弘非吊儿郎当也不怕他,把开了的红酒重重搁在桌面,隔着桌子的距离倾身到妃瞳脸前,“嫂子,他若欺负你,尽管气他就是,他准能把自个儿弄死。”
最后一句他俯到她耳边,声音放得极轻,“看看他手上的伤痕,就知道他有多重视你。”
妃瞳蓦地一惊,董御琛凌空抓起鸿非的衣领,他跌在桌上,酒液洒了一地。拇指滑过嘴唇,他却是笑了,“暴殄天物,这瓶可照入账噢。”
“随便你!”董御琛是真的生气了,蹙眉摔门出去。他习惯了心情不好来这饮酒解闷,这次倒好,越解越闷,还是只要事情和她沾上边,他就注定无法冷静下来。
妃瞳跟上去,身后弘非的声音传来,字句都很认真,“他说过带给我见的一定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你知他脾气,好好珍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