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扒了两口饭后就觉得情况不对劲,薛东海一口也没有吃,筷子搁在那里干干净净的,他只是喝茶,喝掉一壶后让服务员过来添水。
她越吃越不是滋味,是他说见个面的,见了之后就只看着她吃,准确来说,也不看她,在看风景。窗外车水马龙,晚上的高楼、大桥、树木上都是灯光,各种各样变换着颜色,闪闪发光很是漂亮。她看着看着心里就有感慨,“那时读书的时候这里还是平房,想不到就成商业区了。”
薛东海终于收回视线,他看着她的脸,似笑非笑,“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可能的。”他句句话带刺,听得妃瞳心里难受,其实她已经解释过,只是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她是没有办法正视他的,只好默不作声地夹了块鱼,酸菜里面混着小小的鱼刺,很小,透明的,她是吞下去卡在喉咙才知道,喝了两杯水,感觉还在,鱼刺儿弄得她很痛,像薛东海的话一样。
妃瞳站起来,他已在看她,她说,“我去趟洗手间。”那扇木门推开后她就不断在咳嗽,鱼刺哽在喉咙怎么也不肯下去。她很气,打开水龙头用水浇脸,冰凉的水透过指缝滑下弄湿了她的衣服。抬起头,原来镜中的自己原来很憔悴,有透明的水珠沿着额前一绺发丝往下坠,她双手撑着大理石铺就的洗手盆,突然就哭了起来,因为洗手间里没有别人,她越哭声音越大。过了三年,她没想到,薛东海对她的冲击依然没减,他的讽刺,让她委屈。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妃瞳捂嘴止住了哭声,那人从身后把她拽过来,唇就贴了过去。他的动作很快,力度很大,她的腰磕在洗手盆的边缘火辣辣地痛,一阵缠绵过后,她瞬间就怕起来,“这是女洗手间,你怎能进来?”薛东海邪魅笑了,那目光一直触到她眼底深处,“你知道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她急忙把他推出去,幸好走廊没人。走没几步,薛东海从后面把她的肩膀转过来,“你在哭什么?”她脸颊有点红,指了指喉咙说鱼骨卡住了。他看似松了一口气,又瞬间紧张起来。
饭桌前三碗白饭一字排开,薛东海看着她说,“吃吧,把骨咽下去。”她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她,那眼神和以前一模一样。
那时他家里穷,本就靠勤工俭学赚的生活费,可回来总会买夜宵给她吃,有次带了半只烧鹅,一块块装在透明的盒子里,两人去饭堂打了白饭,就这样分着吃,夏季的天气总是很闷热,他却感到特别清凉,连刘海也洋洋洒洒被吹起来,他说,“是不是烧鹅太香,连风也忍不住凑热闹?”她百般无奈地示意他转头,结果发现后面是一把落地的大风扇。但那碗白饭,是她此生吃得最香的一碗,他漂亮的笑容在眼前漾开,和着烧鹅香味,真的很滋味。
吃了半碗白饭,妃瞳觉得鱼骨已经咽下去了,但她还是继续吃,嚼着饭粒,却怎样也嚼不出当年的味道,她还不甘心,在伸手拿第二碗的时候薛东海已抢过她的饭碗,眉毛都蹙到一起去了,“别吃了,我带你去医院。”她方才告诉他咽下去了,仿佛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问他,“你为什么不吃菜?”
这顿饭是两个人的分量,他却一点也不碰。他错开视线说,“我不饿。”但这个钟点,怎么可能,她锲而不舍地追问,他玩弄着手中那支牙签又说,“我现在不能吃辣。”她怔住了,幽幽地看着他,筷子“哐当”地跌落桌面,“为什么?”她问。
他说,“你吃完我再告诉你。”妃瞳哪肯依,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很跷蹊,从他在MR检查的那个室走出到不愿让她看报告,从说恨她一辈子到希望见她一面,这些都很奇怪,她甚至觉得手指已在微微发凉,像冰一样。她低下头,把手放下去,十指绞在一起抠得很紧,“你不会专门来请我吃饭的,你一定有事,现在告诉我。”
薛东海手指曲起,手中的牙签被拦腰折断,他的语气不容反抗,“先把饭吃完再说。”妃瞳双手紧紧抓成拳,连裙子都褶了,抬起头的时候,泪水已流了一脸,“说啊!”她仿佛猜到了什么,整个身体不由自主都在颤抖,“如果是既定的事实,没吃饭和吃晚饭说有什么区别,薛东海你个混蛋,老是伤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