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瞳连怎么从董御琛秘书手中接过专访怎么回报社都记不清楚,她坐在桌前,手搁在键盘上,思绪却神游天外。脑袋里仿佛只剩他缠绵窒息的拥吻和那双幽冷复杂的眸子,像电影重播回旋不止。
指尖轻拂唇瓣,冰凉的感觉依旧未肯褪去,她伸手拿起水杯,才发现水也是凉的。“妃瞳!”陈宁两只手搭在办公桌前面的板子上朝她吼了一声,“你怎么连这样低级的错误都犯?”
妃瞳一惊,水溅出沾湿了裙面,回过神来才发现陈宁正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她。她从她手中接过专访报道,从头到尾看了遍,发现语句很通顺,于是抬头,“怎么了?”
“照片!照片!”陈宁叉着腰,看上去极度无语,“这种专访你居然把照片忘了。”随即声音变得怪怪的,“看你神不守舍的,给帅哥迷晕了?”
“我对着你就晕。”妃瞳推开她挤眉弄眼的脸,“我这替班替到陪你们加班,这是什么道理?”她故作生气地看了看表,想起今晚和吴宦屿约好了一起去吃晚饭。
从医院回来的小赵闻言趁机趁了个热闹,“对,没道理!小陈你不要为难人家啦,人家佳人有约,哪像你,天天闲着……”
陈宁听出他话中有话,心里一把火就蹿上来,“姓赵的,你别得瑟,不然我在你脑门一拳,马上让你出师有名陪儿子!”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妃瞳不禁唇角上扬,这般活跃而欢愉的工作环境,她是真的珍惜,“照片我会想办法,今晚十点前给你们。”
“呃……好。”小赵被陈宁揪着耳朵,话说得不太流利,“余下的任务我来好了,你好老公的车子在楼下恭候多时了呢。”说完,他鬼马地瞄了下窗外。
果然……妃瞳走进窗边,便看见熟悉的一袭炫红,在刚刚亮起的路灯下,格外显眼。
“抱歉,迟到了。来了怎么不打我手机?”她拉开车门,和缓的音乐流泻而出。
吴宦屿正倚在主驾驶位上用拇指拨动着手机荧幕一组组照片,面色异常冷峻。见她进来,他立即按熄了屏幕,“我早到而已,刚好赶上亮灯仪式。”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妃瞳想起他方才不自然的神色。
“公司的事有哪件不烦心的。”吴宦屿答得敷衍,似乎不想多言。起动时他把油门踩得出奇猛,她几乎坐不稳。
晚餐是在船上的房间吃,巨大的游轮被重新布置一新,良夜美景,甚有情调。晚餐进行到一半,吴宦屿突然开口,“今晚怎么加班了?”
妃瞳抿了口柠檬汁,“小赵临时去了趟医院,我代他做专访。”
“感觉怎样?”吴宦屿向后靠在宽大的椅上,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过。
妃瞳闻言心里有点怕,偷偷看他仍旧俊雅平静,方才敢答话,“有点难相处,不过采访进行还顺利。”
“那就好。”吴宦屿转头望向窗外,过了中秋的月亮总会被这些那些的云雾遮挡,光线投影在水面,水波粼粼,水中的月也散得七零八碎。
他的手把玩着酒杯,轻轻地转了三圈后停住,“你怎样看那个人?”
“谁?”
“董御琛。”这话很轻,轻轻带出后吴宦屿清晰看见她脸上忽然一白,他撤回目光,只作不见。
妃瞳缓缓放下匙子,把甜品推远了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认准目标不放手,”她的思绪说着说着就飘远了,“他话很少,做起事却雷厉风行,他不怒而威,其实也没想象可怕……”
“你很了解他?”吴宦屿打断了她的话,放下酒杯的手在暗处紧握成拳。
妃瞳却很自然地笑了,柳眉弯弯煞是可爱,“报纸不都这样写,你们之间的商战弄得媒介满城风雨,有谁不趁机把你们描述个通透,还画了漫画呢。”她察觉不到他的异常,身体微微前倾,继续笑道,“你知道媒体怎样评论你吗?徐徐入侵的凌厉,平静中的骤然一击,坐收渔人之利的智者……”
“我有这么可怕吗?”吴宦屿的唇间弯起一丝温柔的笑容,“听上去像个奸臣。”
“嗯,”妃瞳托腮作思考状,“好多竞争对手都说猜不透你心里想什么,所以摸不准英旗的方向,到摸准的时候,就死翘翘了。”她自顾自笑起来,清澈的眸子里落满柔和的亮光,明艳动人。
“你肚子里是不是掌握了别人很多商业机密却故作不知?”妃瞳突然饶有趣味问他。
吴宦站起来,临窗侧过身去,紧握的拳头不知何时已自然地松开插入裤兜里,俊朗的脸上有种难测的深意。他沉默了良久,最后严肃认真地开口说是!
“我知道很多,不表态不代表我不会采取行动。”
“那别人岂不时时刻刻要提心吊胆?”她打趣道。
“最好这样。”吴宦屿突然收起笑容,不和她开玩笑了。
她心里突然一惊,看着他凝重的表情,不知是不是月光的作用,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竟有种凄然的落寞,好像那里是空的,一直都是空的。她走过去伸手抱住他,“你今天是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的每句话我都会相信?”他低头看她。
妃瞳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晚的月色迷蒙,他略带磁性的沙哑声线随风飘散,他最后情深的三字是:别骗我。
她忽觉心虚,手从他腰际滑下,却被他反手握在手心。他的手,温暖中有点汗湿,却宽大而柔软,像把保护伞。
“有没有要对我说的事?”
又是这句话?!妃瞳大惊,潜意识要抽手,却被身旁的男人更用力地握住。看到她惴惴不安又欲言又止的脸,他攥痛了她的手,眼里有受伤的表情,“只要你亲口说,我就信。”
妃瞳再也没法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什么事也没做过,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话都是试探,都是揣测,都是暗示,那这句,分明在给她辩白的机会。她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了解到什么程度,但她说不出口。她要怎样开口,和董御琛那些纠缠不清的事,要怎样告诉他,那晚圆月之下失去的那滴处子之血?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不是不可以说,而是开不了口,死活也开不了口!
她能做的只是抱紧他,紧紧地抱紧他,“宦屿,这一切都是迫于无奈,请你……相信我。”
对不起……
明明是良辰美景,此间却分外凄迷。吴宦屿将她扳过来,痛苦地合上双眼,温热的吻顺着她低垂而浓密的睫毛一路滑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里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惊慌的眸子蓦地睁大,“宦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