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标前，纳入规划的面积是既定的，对于你先母的旧址将拆，我很遗憾没能事先知晓。”董御琛看着她，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她的手握紧椅沿，“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那方旧址对于我们秦家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而且，那里的规划是草地，拆和不拆对于楼盘来说，影响不大。”
“如果每户都像你一样，这块砖，那块瓦，这个井，那条梁计较，我这楼盘还要不要建？”
“我能体会你作为开发商的苦衷，但先母旧址的位置的确有其特殊性。”
“我需要兼顾公平，如果我照顾了你，就意味着我也要照顾其他人。”和她说话时，董御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不知道这是出于礼貌，还是别有原因。他似乎有备而来，句句在理，妃瞳没办法，只得和他谈价钱。
“你能不能卖给我？”
“你能出多少？”他反问。
“按占地面积和现行最高楼价来算，二百七十万应该足够了。”
董御琛闻言低头，笑了。他的手指一下下敲在黑亮的桌上，“我花二十七个亿买下这块地，还在乎你二百七十万吗？”
妃瞳一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站了起来，临窗而立，“如果你打算和我谈钱，那你找错了人。”
明显的逐客令，但她不能这样走出去，不能让推土机把二十多年的回忆推平，她咬唇，也随之站了起来，“董生，我没你有钱，但我们都是有母亲的人，‘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你可懂，我无幸让自己的母亲颐养天年，我甚至穷得只剩回忆，你能不能看在恩义份上，当帮我一个忙？”
她的泪沿着脸颊无声滑落，是真的很真诚的请求，如果换别的开发商，恐怕早已点头，但他不是！董御琛拳头紧握，连指关节也在发白，好一个“子欲养而亲不待”，二十年前，我母亲被你父亲害死，二十年后，你居然为你母亲来和我谈条件，那我母亲呢，我找谁去谈条件，找谁还我母亲，还我二十年的母爱？！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很冷，“恕我无能为力，我还有事，不送了。”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一寸寸冷下去，吴宦屿说得好对，连自己父亲都对付不了的人，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有胜算？
头部一阵昏眩，不知是不是触动到伤口的原因，眼前顿感漆黑，她用手撑着办公桌，眼泪不可抑制地滴落桌上，她才知道，面对强权，自己是多么渺小无力。那句“无能为力”，该由她说出口才对吧？
董御琛听着心烦，转身抓住她胳膊将她推出去，她撞到冰冷的墙壁，缝了针的伤口火辣辣地痛。妃瞳抓住他手臂，仍然不肯放过一丝机会，她的双眼因噙着泪的缘故，显得很亮，“怎么才可以，你告诉我，怎么做你才肯帮忙？”
他眼内看不出任何感情，只一伸手，就紧紧扼住她的下颚，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他说，“怎么也不可以！”
她彻底感到了绝望，鼓起的勇气被磨得一点不剩，疼痛感骤然而至，有什么从额前蜿蜒流下。董御琛抬头，脸色就变了，他拨开她的刘海，发现纱布早已渗红，血珠从她白皙的脸颊一滴滴滑落，异常惊心。她朝他凄艳苦笑，眼前的一切却越发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