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瞳回秦家正值入夜,她拖着行李箱到了家门,疏星点点,照得石板有些清寒。这晚格外静谧,她正掏钥匙,门就开了。
眼神惊讶而苦涩,看着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秦荣恒,她顿了顿,开口喊了声,“阿爸。”秦荣恒转过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伤寒还没好吗?”记得上次回家的时候,和他又吵了一架,那时他也咳嗽。妃瞳放下行李箱,他和她在厅中央隔了一段距离,她突然叫住了他,“阿爸。”
秦荣恒没转身,就这样站着,佝偻的背影落满月光,“你该去看医生。”他闻言定住好几秒,负手慢慢步上楼梯。没有开灯,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妃瞳仰头看他,喉咙很干很苦。
晚饭前,老管家特来告诉她,“小姐,其实老爷在门口等了你很久,他想要帮你开门,谁也没敢拦,他说怕是最后一次做这事,着凉了也不肯回去歇着。”她埋头一粒粒咬着饭,眼圈微红,怕一动,泪水就夺眶而出。
大大的饭桌旁就只坐着两人,面前摆的都是她喜欢的菜,红烧排骨,清蒸鲈鱼,鲜百合莲子汤,也不知是管家记得还是他记得,饭菜飘香,可除了筷子微动的声响,便再也没其他。秦荣恒吃了半碗饭,鱼也只吃鱼尾,他抓起手帕,捂住嘴咳了几声。妃瞳停下筷子,幽幽看着他,他合上手帕,塞到一旁,见她看他,也只说了声,“你多吃点。”
她似看到什么,眸子多了层水膜,她把鱼腩夹到他碗里,“阿爸,工作别太劳累。”他没回应,捧起碗把剩余的半碗饭吃完,就离桌了。妃瞳看见书房的灯被点亮,随后门静静关上。
她的泪就流了下来,她看见手帕上的血。他是积劳成疾,凡事都拼了命干,官职真那么重要么,比母亲重要,比她重要?她不懂,真的不懂。
晚上的一觉她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第二天起来,老管家说老爷早上有重要会议,很早就去政府了,直到董御琛把车停在她家门口,她方才看见他回来。
秦荣恒下车,一身隆重的正装,似乎真有大事。见她出门,他微微一怔,妃瞳躲开他的眼睛,竟有点心虚,“我去去就回。”
她着一身T恤牛仔裤,若说点缀,就只有别在手上的婚戒。打开车门,董御琛今天穿得格外正式,手上重新别回那枚幽蓝戒指,浑身散发着戾气。她打算坐在后座,还未坐下,董御琛冷声喝道,“坐前面来!”
妃瞳瞪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心头顿觉一跳,心动和心痛搅在一起,连呼吸也重若千钧。他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拳头握得很紧,一直在压抑情绪。她向前看,那正是父亲刚才下车的位置。
“你穿成这样给谁看?”董御琛劈头朝她问道,声音如坠冰窖。
“不喜欢大可换人,舞会上香鬓丽影,美女如云,以你董御琛的身份,搂哪个不行?”她不知怎的就来气了,董御琛的表情吓人得很,手臂一伸,把她拽进车里。他似早有后着,从车后座将一个方形的大盒子扔入她怀中,“待会去酒店换上,其余的化妆师会帮你。”
在计谋方面,她永远输他一筹。
妃瞳打开礼盒,身旁的化妆师不禁惊呼,那是条香槟色坠地连衣裙,华丽的金丝花纹形成繁花点缀其中,散发出馥郁恬静和优雅。她换上长裙,化妆师替她把长发盘起,她本来底子就好,清丽的脸蛋肌肤吹弹可破,只轻施脂粉便有惊心动魄的神采,尤为交错浓密的睫毛,微微擦上金色的眼影,一双水灵的眸子恍若似真,魅惑而惊艳。
化妆师暗自惊赞,少董的眼光果然独到,这样的女子,难怪他会花重本,也只有这样优雅婉媚的女子,才配得上天价的杰作。她小心翼翼打开身旁的首饰盒,三颗极为罕见的黄钻镶嵌于三段式的吊坠之上,652颗圆形明亮式切割美钻环绕其上,熠熠生辉,耀眼的光亮让妃瞳微微侧目。
“秦小姐,这是少董送你的蒂芙尼艳彩黄钻。”她把首饰盒递到她面前。
“我不要!”妃瞳站起来,一眼也没看,“你让他送人,送谁都好。”
“可是……”化妆师显然吓了一跳,她怎能想到会有对着华贵珠宝丝毫不动容的女人,而且,还这般声色俱厉地回绝,“可是,少董要您戴上出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