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薄聿珩，有点胆大了。
吴清莲紧张地小声：“阿愿，不能这么跟大少爷说话。”
应如愿就要说！
薄聿珩不生气，只觉得她竖起全身尖刺的样子像只刺猬，可，刺猬长得那么可爱，哪儿有杀伤力？
他看着妹妹，一字一字地道：“我只是说，香薰里有安眠的成分——里面的确有，不信你今晚点一个试试。我从来没说，别的地方没问题，如愿，你可以信我，我不会害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是在哄她，众目睽睽地哄。
应如愿还在气头上，没有感觉出来，只是瘪瘪嘴。
而其他人都在想这个案子，没太注意到他的语气——除了薄老爷子。
薄老爷子看着薄聿珩越来越不管不顾，越来越明目张胆，心中又怒又惧，难道他真的要公开跟应如愿的关系？！
他此刻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自己丢不丢面子，丧不丧尊严，晚节保不保，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薄聿珩的前途！
薄老爷子心口起伏，看着薄聿珩，他养的好孙子，拿自己来威胁他，对，他就是拿自己威胁他！
他知道他不可能看着他自毁前途，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他，所以才敢这么审判他！逼他承认自己的罪行！
——可薄聿珩只是回敬而已，他刚才，不也想拿对他重要的程砚心，来要挟他把罪责都安到应如愿身上吗？（这个重要，是薄老爷子自以为。）
三夫人疑问：“可是老太爷陷害如愿阿叙，是为了什么？”
薄聿珩淡漠地把问题抛出去：“爷爷，您是为什么？”
“是啊爷爷，您到底为什么？”应如愿先不管薄聿珩到底是哪边的，能恶心到薄老爷子的时刻，她积极参与，一转脸就演上了，琼瑶式的排比句张嘴就来。
“爷爷，我对您不够孝顺，不够听话，不够委曲求全吗，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想不明白，我的心好痛，我是那么爱您，敬您，在乎您，把您当成我的亲爷爷，您究竟为什么呢？”
薄老爷子：“…………”
不，他不能让薄聿珩公开，不能让人继续深究他陷害应如愿的原因。
薄老爷子打碎牙齿和血吞，咬紧后牙说，“……我针对的不是如愿，是阿叙。”
不能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应如愿身上，只能是因为薄叙。
薄聿珩漠然地看着薄老爷子。
而应如愿：“？”
真认啦？
她以为能恶心他一顿就很好了，都不敢想薄老爷子会当众认罪——虽然还是撒谎了。
但也挺不可思议，哪有长辈，还是薄老爷子这种身份的长辈，肯承认自己做错了的？
这不是把自己的面子和尊严丢在地上让人踩吗？多尴尬啊。
但应如愿现在就爱看人尴尬：“为什么针对堂兄呢，爷爷？”
薄叙也不明白：“叔公您……”
薄老爷子镇定：“这是我跟你爷爷的矛盾。”
“当年，他为了跟我争夺继承权，如此算计过我，我原本都忘记了，最近不知道怎的，总是梦见，成了一个心结，但你爷爷已经不在了，我也没办法向他讨回来，正好阿叙你来了，我一时冲动就做了。”
“阿叙，如愿，我一时走火入魔，伤害到你们，都是我的错。”
应如愿差点没忍住嗤笑出来，她百分百确定，薄老爷子这个故事是编的，现编的。
应如愿也不蠢，想一下就明白，薄老爷子这么编，是因为他不能说出她和薄聿珩有私情，他是为了解决这段不伦之恋才下这种手。
应如愿不由得看向薄聿珩，薄聿珩接上她的目光，桃花眼眯了一下，好像是在说，现在可以信我是你这边的了吧？
应如愿无声一哼。
三夫人看向薄夫人：“还有这种事？”
薄夫人也不知道啊，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她也想不出薄老爷子好端端的，跑去陷害应如愿和薄叙的原因。
薄叙抿唇：“我不知道我爷爷做过这种事。”
薄老爷子阖上眼，算他马失前蹄，事到如今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无论如何，错就是错，我愧为长辈，我无地自容，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只是，聿珩，阿叙，我这一辈子为家族付出了多少，你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一次的错误，就否定我为家族奉献的一切，更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家族的团结。”
应如愿撇嘴。
强调自己对薄家的贡献，话里话外都是在道德绑架，哪里像愿意受罚的样子？
薄叙虽然是受害者，但也是晚辈，只能道：“叔公言重了，这件事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无伤大雅，就当是开玩笑。”
“薄家没有这样的玩笑。”薄聿珩淡得很，“母亲，家规里对污蔑陷害，是怎么定罪的？”
薄老爷子心梗，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好孙子！还要罚他！
薄聿珩无所谓薄老爷子怎么编造动机，这是他的事，总之他认了最后的行为就行，认了他就能罚——他就是要罚薄老爷子。
自始至终，他就没想过包庇薄老爷子。
诬陷女子通奸？荒唐。
把薄家当成什么地方？眼里还有薄家的家法家规吗？还把他这个家主放在眼里吗？哪怕薄老爷子陷害的人不是应如愿，他今天都会秉公处理。
薄聿珩能在薄家有现在的威信，凭的就是他的公正。
他自从执掌薄家以来，算得上徇私的，只有过两次。
一次是薄祈震更衣室扑倒安秣的事件，他选择包庇应如愿，各种捏造证据，洗清她的嫌疑。
一次是程砚心假装落水污蔑应如愿，他为了不让程砚心被逐出薄家，选择含糊其辞整件事。
前者是私情私心，后者是怜悯同情。
不过现在，可能……要有第三次了。
薄聿珩又去看应如愿，目光暗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