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华，你别听陈志瞎说，他以前就是一个满口撒谎的人，妈妈那么爱你，怎么可能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
她在忠诚度值下降的提示下肉眼可见的慌了。
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柔声细语安抚，「妈，谁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二十多年的感情不会因为一句话说没就没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说，「把你交给陈志我真是不放心。」
她确实应该不放心。
我打开握了很久的手掌，红色的叛逆指标已经有了40%。
看来我得学会情绪调节了。
5
小打小闹，几分、十几的数据变化影响太小了。
我妈心急，我也等不了。
「妈，给我找个男朋友吧，这样就算你走了我也有人照顾。」
我的话差点让吃饭的妈噎住。
她拍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转着眼睛在考虑结婚这件事价值几何。
父女对于孩子的照顾，大多就是养大成人、安排工作，结婚娶妻，然后生子。
「宿主，经过计算结婚价值25个百分点，这买卖划算的！」
精明的系统向来是妈妈的得力助手，有了它的肯定，我妈一定会执行这件事。
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然后又开始演戏。
「你知道的华华，如果我有能力照顾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嫁人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可妈妈考虑了，摊上这个病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你要是结了婚成了家我也就放心了。」
我点点头没做声，心里却想我妈会给我找个什么样子的老公呢？
大学时，同班的一个男生追求我。
那年情人节是大年初六，我们还在放假，他特意坐了6个小时的火车来找我。
他到了我家门口打电话，可那通电话偏偏被我妈接到了。
她火急火燎冲到楼下，甩了那个男生一巴掌，把他怀里的花摔到了地上踩碎，并警告他说不许再来找我，我是不会和他谈恋爱的。
年轻人的自尊心总是很容易被伤害。
我记得他哭着捡起地上的花，看了我一眼然后依依不舍的走了。
回到家，我问我妈，为什么不喜欢那个男生。
她说打眼一看那男生就是一个穷小子，她不忍心让我跟他一起吃苦。
......
盖住脸的饭碗下露出了一个冷笑。
她是不想我吃苦吗？
大学应该是她攻略我最关键的时期。
她怕我跟着别人走了，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妈真是打着事事为我好的名义囚禁着我。
「想到相亲那么开心啊？」她一脸不悦地看着我。
我赶忙收起了笑容，站起来搂着她的肩膀，「没，我只是在想有你这么个妈妈替我安排好一切，我真的好幸福啊。」
违心的话搭配控制好的情绪，让她的子女忠诚度值加了5%。
一头的系统又冒了出来，给她坚定执行结婚计划的决心。
「这方法绝对可行！」
6
倒计时三天。
我妈动用了所有关系人脉，给我找了一个她口中绝佳的结婚对象。
「华华，这个人你肯定满意。」
「帅气、稳重、有学历、会疼人，关键是家庭条件特别好，本市的房车有好几套，你嫁过去绝对饿不着。」
我妈夸的天花乱坠，让我甚至有点期待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到了见面的咖啡馆，看到了真人，我笑了，无可奈何的笑了。
我妈惯是知道怎么恶心我的。
找一个完全不符合我心意的男人，并让我和他成功结婚，这样忠诚度肯定一举飙升100%。
我坐下来细细打量那个男人，把他和我妈说过的话一一对应。
有鼻子有眼就是帅气。
体重200就是稳重。
初中毕业就是有学历。
大我整整12岁就是会疼人。
家里祖传杀猪的生意，顿顿有肉吃就是饿不着。
我摇了摇头。
都说相亲对象长什么样，你在媒人心里就是什么样，看来在我妈眼里，我只值得嫁这样的人。
那人伸长了胳膊抓住我的手，「华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相中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们家家庭条件不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嫁给我，给我生四个男孩，我保证你天天有钱花啥也不用干。」
是，结了婚光顾着生娃了，我还能干什么？
看着他用没洗干净油腻的手在我手上蹭来蹭去，我压制着恶心，抽出手来，装作害羞的样子。
「我对你...也挺满意的...只不过彩礼嘛...」
我仰头看了看我妈，她好像一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对！彩礼！华华说的没错，既然大家彼此满意，彩礼的事情也得摊开了说。一套房一辆车五金加上38万8的彩礼，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吧。」
那男人扣了扣下巴，滴流转的小眼睛在考虑着这件事的性价比。
「好！你说多少就多少！」他拍桌子定板。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看了眼我妈，手下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大腿肉，眼眶瞬间红了，「你知道的，我妈病了，我想早早结婚给她冲冲喜气。」
「可以，你打算什么时候？」
「后天！」
「后天？！」那男人震惊了，「咱们还没领证呢。」
「反正举行了婚礼，亲戚邻居都来作见证了，我还能跑了吗？」
「再说早结婚早要孩子，不然你理想中的四个孩子怎么生的过来啊？」
那人见我说的头头是道，身为一个生意人，他肯定是会在心里算计。
彩礼拿的是不少，但结婚仪式举办的那么匆忙，中间肯定能省不少钱。
这买卖铁打的划算。
「行！一天够订酒店了，我回去通知男方亲戚，女方你们就看着办吧。」
「好嘞！」我妈满口应承。
她看着自己又增加了5%的忠诚度，开心的都要飞了。
可她不知道我在婚礼上给了准备了一份超级大惊喜。
7
倒计时第二天。
我妈特意起了个大早，把能通知的亲戚邻居朋友都通知到位了。
毕竟那天是她能离开这个变态系统世界的一天。
她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羡慕和祝福。
可那天也是我出嫁的一天。
她忙到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收拾着东西，并给她做了晚饭。
她有点兴奋过了头，甚至还喝了点酒。
「妈，明天我就要结婚了，你没什么嘱咐我的吗？」
我用期待的眼睛看着她。
她好像醉了，「嘱咐你？我想想啊。」
她啜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还真有一点。华华嫁到别人家一定要始终占据主动权，把握住他们家的经济命脉。有了钱你就是爷，谁都得听你的。你妈我这辈子就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都管不了我，这样我才活得自由自在。」
她得意第翘着二郎腿，「你看那电视剧里这大女主，那大女主的，没有钱她们啥也不是，所以你听妈的话，把钱攥死了。」
「那我拿到钱给你花啊。」
我突如其来的温情让她愣了一下，打了个饱嗝，随后她摆了摆手，「别，你自己留着吧，我啊有更好的地方去，那里是个自由且无忧无虑的地方，比钱可好多了。」
「那妈妈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我溜圆的眼睛直视着她，她似乎反应过来说错了话，慌张地站起来，「妈瞎说的，哪有什么自由的地方，在这里就挺好的，你看你都要结婚还要生孩子了，就安安心心待在这儿吧。」
呵呵，这可真是我的好妈妈。
可我不死心，「妈，人家给了那么多彩礼，你不出点嫁妆吗？」
「华华，妈养你都费劲，这些年根本没攒到钱，怎么给你出嫁妆啊，你放心，男方那边我都说好了，他们不会因为你不带嫁妆瞧不起你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我妈下了逐客令，进了卧室关了门。
我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那存折上明明白白写着，户主樊美娟，存款20万。
我看着那关紧的门，既然你说钱那么重要，你也不想拿一分钱嫁妆，这个钱就自动归我吧。
手掌心的叛逆值上升到了60%。
8
倒计时一天。
婚礼在市区的大酒店，虽然只有一天时间，也是简简单单布置了一下。
我穿着从婚庆公司租的婚纱挽着我妈妈的手走到了台上。
她喜笑颜开地把我的手搭在了那个男人的手上。
那个男人本身就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肚子上快要崩开的扣子显得滑稽又搞笑。
「请新郎新娘叩拜父母。」
「好」
「夫妻对拜」
「礼成。」
在一众宾客的掌声中，在司仪的主持下，我和那个男人成功结了婚。
我能感觉到站在我身旁的妈妈长舒了一口气。
「宿主，忠诚度值100%啦，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溜须拍马的系统报着喜讯。
我妈的眼睛都笑弯了。
是呀，辛辛苦苦那么多年终于攻略成功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就要离开这个恶心的系统世界重获新生和自由，换谁都会很开心吧。
我喊了下司仪，和他耳语了几句，他比了个ok的手势，手拿话筒开始讲话，「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这么开心的日子，咱们得让新娘妈妈讲两句是不是？毕竟小棉袄出嫁了，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来来来，新娘妈妈你说说。」司仪把话筒递给了她。
她本就是个喜欢聚光灯的人，毫不推辞地接过话筒。
「大家好，今天我真的特别开心。因为今天不仅是我女儿大喜的日子，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一天。我今年46岁，我在这个地方待了二十多年，待的我那个憋屈啊。现在好了，我成功把闺女嫁出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自由了，我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了，我真的真的特别高兴。」
她的发言让台下的人逐渐迷惑起来，人们本是觉得新娘妈妈肯定是不舍得闺女，可这说着说着好像是讨厌闺女。
可她根本没在意，继续畅想着自己离开后的美好生活，「以后山高路远，咱们永不相见，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破地方了！」
她放下话筒就要走，却没想到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我爸。
「陈志，你开干什么？」
我拎着婚纱小步跑到爸爸跟前，娇滴滴地说上一句，「爸，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看到这一幕，我妈呆愣在舞台上。
我挽着爸爸的手走上舞台。
「妈，你还不能走呢，有些事还没说清楚呢。」
「你们？怎么？这不可能！」她看到我和爸爸亲昵的关系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樊美娟，你把华华从我身边夺走那么多年，就连她结婚你也不告诉我，你真的太狠心了！」我爸气得抬手就要打却被我拦了下来。
毕竟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要的是一步一步摧毁她的心。
二十二年前，我妈无意中得知自己的高中同学，也就是我爸的老宅要拆迁，会赔付一大笔钱。她主动接近我爸，向我爸表白，说要和我爸厮守终生白头到来。
我爸老实不懂拒绝，加上我妈的手段实在高明，灌醉了我爸后两人发生了关系，结婚事项也就很快提上日程。
两人着手准备回老家办婚礼，可刚到老家就得到了消息，开发商资金紧张，缩小了拆迁范围，老宅也就被排除在外。
眼看到手的钱飞了，加上势利眼中看不到我爸翻身挣钱的希望，我妈跑了。
她不敢回家，毕竟她已经和父母决裂，此时回去完全要被看笑话。
她只能在经过的地方落了脚，也就是如今的这个城市。
她很快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是想过打掉孩子，再去攀附有钱人。可人家是那么贪婪，她觉得留下我可以成为日后找我爸要钱的借口，毕竟她拿捏住了我爸的秉性，是不会放着亲生闺女不管的。
果然，我爸厚积薄发，还是有点子实力的。他下海经商，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接着越来越顺，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商场上有名的生意人。
而我妈也知道了，第一时间联系到了他，朝他要了二十万。
可给了钱后，她也不让我爸见我，因为她害怕，她怕我爸把我带走，她就永远没有了要钱的理由。
就这样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只要没有钱她就找我爸要。
可这个钱她却从来没有用到我身上过。
考上大学的时候，她甚至说家里没钱让我别去读了。
现在想想可真是可笑。
我爸知道她脾气激进，害怕我受伤，就举家搬到了这个城市，即便不能见我，也会在我受伤时第一时间赶过来。
……
「我不相信，我养你二十年，不及他的一天？」她愤怒地指着爸爸的鼻子骂，「他陈志算个什么东西？没生你也没养过你，你凭什么听他的？」
「因为他有实打实的爱，他即使见不到我也能在背后守护着我，不会像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处处算计着我、控制着我！」
「况且我们都长了嘴，中间没有的横插阻拦，我们之间的误会早就化解了。」
「我爸已经把我的名字写进族谱了，公司财产也有我的三分之一，我以后都会跟着爸爸一起生活了。」
看到我维护爸爸和她争执的模样，她气得脸都紫了。
「宿主，稳住心态，忠诚度值在急速下降啊！」
「这样下去不是个好兆头啊！」
我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
60%，还有余量。
但这才刚开始！
9
算准时间，一个男生一声怒吼。
「我看是谁敢娶我媳妇？！」
一个衣着西装，高挑帅气的男生迈着大步，在众人的围观下走了上来。
「你TM又谁啊？」
肥头大耳的新郎官一眼看到这个男生不是等闲之辈，上前阻拦，却被男生一脚踹到在地。
「我是谁？我是樊华的老公！」他掏出口袋里的结婚证翻开展示给大家看，「昨天，我和樊华在当地的民政局领着的证，你们现在强迫她来结婚，我有权利告你们拐卖妇女，这个罪抓起来可是要判个十来年的！」
那男人本想出拳的胳膊，打在了我妈身上，「是她！是她非要让樊华嫁给我的，跟我没关系，而且她说事成之后我不仅免费娶了个老婆，还能给我两万块钱。」
「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我妈慌慌张张去捂他的嘴，却被那胖男人一胳膊撂在翻在地。
「好啊妈，难怪你说不拿彩礼也没事，感情你是贴钱把我卖了。你真是好狠的心呐，不仅是找个恶心男人来恶心我，还要倒找钱把我卖掉，我真的那么令你讨厌吗？还是你觉得我做你的傀儡做惯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言听计从？」
「不！不是这样的！华华，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都是骗你的，只有妈妈是爱你的啊。」
她拉着我的腿求饶，我蹲下抬着她的脸，让她仔细看看我真正的老公，
「骗我？我这位老公你不认识了？」
她揉了揉眼睛认真瞅了瞅，「怎么？怎么会是他？！」
没错！我老公就是我大学同班同学，那个被我妈嫌弃且骂走的杜皓。
他一直没放弃，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对我的心也一直没变。
昨天他直接飞到了这里，带着我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可户口本……」她还是不相信。
「妈，结婚拿着身份证就可以登记了，户口本已经没用了。」
「你的计划又落空了哦。」
她摊开手掌心，那数值急剧下降，只剩下10%，而我的叛逆之则达到了90%。
我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妈，有句话你说的没错，我要抓住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受到别人的控制。」
我掏出存折，「这些钱应该是你从我爸那里拿没花完的，现在物归原主，就由我好好保存吧。」
「以前是我太好心了，我总是感激你生了我，也没饿着过我，让我能活了下来，所以我总是打心眼里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觉得只要我们母女齐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可你呢？根本和我不同心啊，你处处挖坑控制我，用压榨折磨我换取你能逃离这个世界的忠诚度值，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她彻底呆住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手术室里，你要割我肾的时候。」
她呆愣了一会儿，仰天大笑起来，「好啊好啊，我以为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可没想到满盘皆输，满盘皆输啊。」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没几秒她又怒视我们三个。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是你们绊住了我，让我得不到自由！」
「你让我未婚先孕回不了家，只能流落在这个破地方过活，我恨你！我恨你！」
「还有你！因为怀了你，张恒他不娶我！不娶我！要不然我早就成阔太太了！」
「你！道貌岸然！说什么是樊华的真爱，其实都一样！过不了几年你就会烦了、倦了、想和她离婚！」
「都是骗子！都是阻拦我自由的骗子！」
她疯疯疯颠颠跑了舞台，冲出了大门外。
「忠诚度值下降到0，攻略失败，攻略失败！」
系统宣告了樊美娟的败落，而我手中的数值却在此时达到了100%。
可事情远没有结束。
10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恭喜你，成功反攻略你的母亲。」
隐藏许久的系统终于又出现了。
「现在你拿到了话语权，我可以满足你一件事。」
它的语气已经从最初的温柔真诚变成了引诱和命令。
我笑了笑，「好啊，我想让你直接消失！」
「你！」系统大惊，「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我可以改的。况且我可以让你拥有你没有的一切，你难道就不心动？」
「哼，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所谓的给我们一切，只不过是占据着我们的大脑，享受着被你操控的快感。我们是输是赢，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一个结婚就能让忠诚度值飙升到100%，谁会相信呢？我妈身体里的那个系统是你操控的对吧？」
「你觉得单方面攻略不好玩，这才在手术当天打着更新迭代的由头让我加入了这场游戏。」
「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我除了走我妈的老路，别的将一无所有。」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真的聪明，可我已经在你身体里，你没有办法的。」它猖狂地笑着。
「是吗？」
我摊开手掌心，看着那100%的叛逆值。
如今我已经没有了叛逆的对象，我还有了爱我的老公和爸爸，心平气和中这个数值很快降到了0。
「你！竟然！…」话没说完，脑袋里如同被抽去了一缕瘴气，瞬间觉得轻松无比。
没有人能操控谁的人生，要想获得自由，只能靠自己。
我一手牵着老公，一手挽着爸爸。
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
今天是我的新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