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明就带着鬼帝们往学校后山走。
后山在学校的西北角，平时很少有人去。
据说几十年前这里是片乱葬岗，建校时平整土地，挖出了不少尸骨，从那以后就怪事不断。
后来学校在山脚下修了道铁门，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可还是挡不住学生好奇，每年都有几个不信邪的闯进去，回来后要么大病一场，要么变得疯疯癫癫。
“宿主，我有点怕。”哭丧鬼缩着脖子，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亮着，直播间早就开了，标题是“探秘学校后山乱葬岗，佛爷爷度化怨灵大型现场”，在线人数已经破万，“听说这里的怨灵都是被害死的学生，怨气重得很，会缠上人的。”
“怕什么？”焚心新娘白了她一眼，指尖飘着小火苗，“有我在，谁敢缠你？直接烧成灰。”
“就是就是。”饿死鬼拍着肚子，眼睛在四周乱瞟，“我闻着这地方有股……嗯，腐肉混着怨气的味道，应该有不少怨灵，正好给我当点心。”
“别乱吃东西。”苏明叮嘱他，“这次是来度化的，不是来打架的，更不能乱吃怨灵，会加重千骸佛的杀业。”
“哦。”饿死鬼悻悻地应了一声，舔了舔嘴唇，还是忍不住往树林深处瞅。
千骸佛从血棺里飘出来，骨身比平时暗淡了些，显然还受着灵力不稳的影响。他双手合十，低声道：“多谢宿主。其实……你们不用陪我来的，这是我的因果，该我自己了结。”
“说什么呢。”苏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入手冰凉坚硬，“你是我的鬼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了，三百个怨灵呢，多个人多份力。”
吊死鬼晃了晃手里的镇魂索：“佛爷爷放心，我会把那些不听话的怨灵捆起来，让你慢慢度化。”
千骸佛叹了口气，没再推辞，只是眼神里多了些感激。
走到山脚下，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果然锁着，铁链上挂满了黄色的符咒，风吹过，符咒哗啦啦地响，像是在哭。
“我来！”焚心新娘上前一步，指尖火苗窜起，对着铁链烧了过去。“咔嚓”一声，铁链就被烧断了，符咒也跟着燃起来，化作灰烬。
推开铁门，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带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差点把哭丧鬼熏吐了。
“哇，这味儿也太冲了。”哭丧鬼捂着鼻子，“比灵域训练场的医院幻境还臭。”
后山的树木长得歪歪扭扭，树枝像鬼爪似的伸向天空，挡住了大半的光线，明明是早上，却暗得像傍晚。地上长满了及膝的杂草，草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苏明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下突然踩到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只腐烂的鞋子，鞋口还缠着半圈头发。
“呕——”哭丧鬼赶紧转过头，不敢再看。
“小心点，跟着我走。”苏明提醒道，同时调动血棺的灵力，警惕地观察四周。这里的阴气比他想象中还要重，几乎凝成了实质，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地上散落着不少破旧的书本、文具，还有几件烂得看不出样子的校服。最中间有棵老槐树，树干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学生的名字，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就是这儿了。”千骸佛停下脚步，声音凝重，“怨气最重的地方，怨灵应该都聚集在这棵树下。”
话音刚落，周围的杂草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沙沙沙——”
无数道黑影从草里、树后、地下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全是半透明的学生模样，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脸上带着血洞，有的脖子拧成了麻花，显然都是枉死的。
它们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愤怒、不甘，朝着苏明等人扑了过来。
“好多啊……”哭丧鬼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
“我的天！这么多怨灵！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这些学生好惨啊……到底是怎么死的？”
“佛爷爷加油！一定要度化它们啊！”
“哭丧鬼快哭！用你的催泪弹！”
千骸佛深吸一口气，骨身突然爆发出柔和的金光。他双手合十，佛光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开阔地。
“阿弥陀佛。”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诸位施主，放下执念，随我离去，我送你们入轮回，早日投胎，免受这阴曹之苦。”
金光所过之处，那些冲在前面的怨灵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眼神里露出一丝迷茫，似乎被佛光影响了。
就在苏明以为有效果的时候，一个穿着染血校服的怨灵突然尖叫起来：“别信他！他是个伪君子！”
那怨灵看起来像是个女生，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她指着千骸佛，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他当年杀了三百个恶鬼！双手沾满了血腥！凭什么来超度我们？！”
“对！他是个杀人犯！”
“我们死得这么惨，凭什么要听一个刽子手的话？！”
“杀了他！让他也尝尝被撕碎的滋味！”
怨灵们像是被点燃了引线，怨气瞬间暴涨，连千骸佛的佛光都被冲得晃动起来。它们再次扑上来，这次的攻击更加猛烈，有的用爪子抓，有的用头撞，有的直接张开嘴，朝着千骸佛的骨身咬去。
“佛爷爷！”哭丧鬼急得大喊。
千骸佛没有还手，只是默默承受着怨灵的攻击。骨身被抓出一道道白痕，有的地方甚至裂开了细小的缝隙，金色的佛光越来越暗淡。
“千骸佛，还手啊！”苏明忍不住喊道。
千骸佛轻轻摇头，声音带着痛苦，却异常坚定：“这是我的业障，该受的。”
看着千骸佛被怨灵们围攻，骨身摇摇欲坠，苏明心里火烧火燎的。硬打肯定不行，会伤到怨灵，反而加重千骸佛的杀业；可就这样看着也不是办法，再拖下去，千骸佛的骨身都要被拆了。
怎么办？
苏明的目光突然落在哭丧鬼身上。
哭丧鬼正急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佛爷爷快不行了……”
有了！
“哭丧鬼！”苏明大喊，“哭！给我使劲哭！”
“啊？”哭丧鬼愣住了，“哭？现在哭有什么用啊？”
“让你哭你就哭！”苏明指着那些怨灵，“对着它们哭！把千骸佛的事哭给它们听！让它们知道佛爷爷有多可怜！”
哭丧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立刻照做了。她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
“哇——！”
哭声瞬间爆发出来，比刚才怨灵的尖叫还要响亮，还要凄惨。那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心疼、不甘，听得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想掉下来。
“你们看啊……”哭丧鬼一边哭一边指着被围攻的千骸佛，声音哽咽着，却字字清晰，“佛爷爷多可怜啊……他当年是为了救人才杀的恶鬼啊……”
“他放弃了成佛的机会，被困在骨身里三百年啊……每年都要受一次灵力紊乱的苦，疼得连动都动不了啊……”
“他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帮你们解脱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啊……”
“他心里有多难受啊……你们就原谅他吧……求求你们了……”
哭丧鬼越哭越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的哭声里充满了真挚的情感，连那些狂暴的怨灵都被影响了，攻击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有的怨灵停下了动作，愣愣地看着哭丧鬼，又看看被打得骨身开裂却依旧不还手的千骸佛，眼神里的愤怒慢慢被迷茫取代。
那个脖子有勒痕的女生怨灵也愣住了，她看着千骸佛骨身上的裂痕，又听着哭丧鬼撕心裂肺的哭声，嘴里的尖叫渐渐停了下来。
苏明看着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有效果了。
哭丧鬼还在哭，哭声回荡在开阔地上，和怨灵的嘶吼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千骸佛停下了佛光，默默地看着那些怨灵，骨身的裂痕还在渗着淡淡的金光，却没有一丝怨恨。
接下来，就看这些怨灵能不能放下执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