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捷道:“从湖景梅园回来,我就一直不停的做着同一个梦。”
他的梦其实很平淡,说起来也乏善可陈,他只是不停的梦到林若云,梦里她双眼悲切,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
沈欲雪听完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既不像托梦也不像可以解的梦,林捷也知道自己有些没头没脑,随便新找了一个话题就走了。
沈欲雪看着他跑远,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扶着谢识归进了屋。
沈欲雪进浴室放了热水,出来倒了杯茶,搁在谢识归面前,他露出潘金莲一般温柔的笑容,轻声道:“大郎,该喝药了~”
谢识归忍不住被他逗笑了,他突然伸手一把揽过沈欲雪的腰,一双眼灼灼的看着沈欲雪:“不喝。我要喝死了,岂不是正好便宜你与那西门大官人?”
沈欲雪感觉自己心跳停跳两拍,此刻他与谢识归挨的极近,他甚至都可以感觉到谢识归的呼吸轻扫在脸上。
他转过头,伸手去推谢识归:“不玩了,你不按套路走。”
谢识归笑了笑,松开了他。
沈欲雪脚底犹如按了加速器,一个箭步就冲进了浴室里,他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传来,有些失真:“水放好了,你快来擦一下。”
谢识归慢悠悠的喝完沈欲雪给自己倒的茶,这才走了进去:“来了。”
沈欲雪拿温度计测好了水温,转头谢识归已经脱了上半身衣服,浴室里开有浴霸灯,又放了热水,并不冷,沈欲雪把毛巾丢给他,自己又冲出了浴室:“你自己来吧。”
*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呼吸变得好困难。
口鼻都像是被灌进了水,身体沉重到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救我,求你……”
是谁在说话?
声音忽远忽近,一会儿像是贴在自己耳边说,一会儿又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好难受,要窒息而死了。
林捷终于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沉静的湖水,周遭有大片大片的头发散开,他下意识的向前伸手一抓,抓住了一个冰凉的手腕,他低头一看,林若云正静静的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他看不懂的神色。
似无奈,又似决绝。
林若云慢慢飘了上来,她对着林捷,缓缓伸出了五指,林捷眼前的视线被她的头发挡住,只在感觉到痛苦的前一刻,看清了她的唇语:“救救我,别怪我……”
他被林若云死死掐住了脖子……
*
黑白无常敲响了谢识归的家门。
谢识归还在擦洗,是沈欲雪开的门。
谢必安对他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什么,范无救看见了,赶紧道:“正事要紧,先说正事。”
沈欲雪皱起了眉:“发生什么了?”
谢必安道:“你被骗了。”
“啊?”沈欲雪张大了嘴。
谢必安道:“详细的稍后再说,先跟我去救人。”
沈欲雪道:“好。”
谢必安与范无救直接穿进了林捷的家门,沈欲雪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没再多想,跟着一起进去了。
林捷就睡在混乱不堪的客厅的一角,亮着一盏小小的夜光灯,很容易就被发现。
他们三个围了上去,就看见林捷闭着眼,一脸痛苦的挣扎着,他的四肢不停的抽搐着,像是在拼命游动,想逃离什么地方。
沈欲雪着急道:“这是梦魇了吗?”
谢必安道:“不止。他是被附身了,林若云死去的鬼魂正附在他身上。”
范无救道:“先把他救出来再说。”
谢必安伸出手,贴在林捷天灵盖上,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灌进了他全身,梦中苦苦挣扎着的林捷突然有了力气,他使劲扒拉着林若云的手,终于把她给打掉了。
林若云深感不妙,转身要跑,却没想到那股力量沉沉压下来,震的她动弹不得,紧接着,她就被一股大力给吸出了林捷身体,眼前一黑一亮,她已然暴露在了谢必安他们眼前。
林捷眼皮颤抖想要醒来,范无救给他施了个术,让他继续沉睡下去。
谢必安则给林若云上了一道桎梏,冷眼瞧着她。
他对沈欲雪道:“知道为什么我说你被骗了吗?”
沈欲雪似懂非懂:“她跟林景同合伙,给我演了一出戏?”
谢必安点点头:“还不算傻。事情具体来说是这样的,林若云殉情后又反悔,还是想继续做人活下去,林景同知道后也没办法了,他们已经身死,怎么可能还阳,但就在这时,傅石找到了他们,并告诉他们,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还生。”
“傅石多的是阴险法子,他教给他们,是一种叫换魂的禁术,即将自己与被附身的宿主调换灵魂,让宿主代自己去死,自己则顶替宿主的身份。”
听到这里,沈欲雪也不由震惊了,林捷小小年纪,他们就把魔爪伸向了他!
林若云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必安继续道:“他们选择林捷,就是看中了他年纪小,生命力顽强,但他们却没有想过万一魂不对体,会出现什么意外。早在你们去湖景梅园前,他们就已经盯上了他,你们去了,正好方便了他们趁机附身,林景同负责吸引你的注意力,而她则靠近了那个小家伙,最后再虚张声势的一击,事情进行的悄无声息。”
林若云听到这里,终于急了:“这事全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跟景同没关系,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谢必安道:“他也还真是痴情,为了配合你演完全套的戏,特地在你们家附近待着,我们已经抓住了他,这些都是从他嘴里问出来的。”
林若云脸色灰败:“他没事就好,都是我,都是我连累了他……”
谢必安道:“你们两个都有罪,死后还欲造杀孽,必须交给判官大人严肃处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林若云有些期期艾艾的开口:“我……”
她的话只开了个头,就被沈欲雪打断了,他紧绷着一张脸道:“如果你想说什么祈求林捷原谅你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说了,林捷跟我提到过你,他说你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大姐姐,他很喜欢你,但就是这样他喜欢的姐姐,却想要用换魂的方法来夺走他的人生,你不配得到他的原谅,当然,我也没有资格说这话,但我觉得,林捷知道后,也是不会原谅你的。”
林若云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尖叫道:“我没办法,我没办法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对我品头论足,就因为我是女生,所以我必须得承受那些不该承受的吗?我爸妈重男轻女,对我非打即骂,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想重来有什么错吗?没有,我这是在追求自己的权利!”
沈欲雪很冷静的道:“你的遭遇很让人同情,但你的行为很让人不齿,你想追求自由平等,这一点没有错,你错在用错了方法。”
林若云尖叫扭打着想扑过来,但谢必安给她下的桎梏牢牢锁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谢必安冷眼看了她一会儿,才对沈欲雪道:“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我把她跟林景同带回地府了。”
沈欲雪点点头:“好,你们辛苦了。”
范无救也冲他招招手,两人带着林若云转身消失了。
沈欲雪蹲下身子,静静看了一会儿沉睡中的林捷,给他掖好被角,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一进谢识归家里,沈欲雪就感觉到不对劲,客厅浴室里都不见谢识归的人影。
他走进卧室,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咦,奇怪,谢识归人跑哪里去了?”
沈欲雪小声嘟囔着,随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他走到客厅里,转身发现谢识归正从外面回来了。
他上前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我一回来你就不见了?”
他不知道,谢识归在看见自己时,松了多大一口气,他心里暗暗庆幸着,还好,沈欲雪不是不告而别,也不是突然失踪。
他从浴室里出来,就只看见一个空空如也的客厅,往常应该躺在沙发上当咸鱼的沈欲雪不见了踪影,那一刻,谢识归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没有告诉沈欲雪自己去楼下找他了一圈,只说有点事出去了,沈欲雪也没再多问,只问道:“你的烧怎么样了,有没有恢复正常?”
谢识归道:“还不知道。”
沈欲雪拿了温度计,让他量着体温,他们坐在沙发上,讲起了刚刚发生的事。
听沈欲雪说完,谢识归也明白了:“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利用林捷。”
沈欲雪感叹道:“是啊,我感觉林若云都快让她的家庭压迫的不正常了,可能因为她家里重男轻女,所以就盯上了身为家中独子的林捷,她应该不知道,林捷的处境跟她相比,只能说是一个水深,一个火热吧。”
沈欲雪感叹完了,懒懒坐在沙发上,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