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旸是个直肠子，直接问道：“我听闻来禀的下人说，傅夫人有法子，让那群貔貅吐出点东西来？”
貔貅？
这形容倒是很贴切。
柳九安颔首：“不错。只是，这个法子，还需要两位大人首肯。”
陆骁和姜旸对视了一眼，接着陆骁道：“你先说说你这个法子。”
“我的法子很简单……”柳九安露出一抹笑容：“捐官。”
“捐官？！”陆骁和姜旸齐齐一怔。
陆骁不悦地皱起眉：“简直胡闹！汴梁律法明文规定，禁止买卖官爵。傅夫人，我念你是妇道人家，没有读过书，不知者无罪，这话我就当没听过，以后莫要再提！”
汴梁前朝便有捐官的习俗，有钱人花点小钱，捐个芝麻官，既有钱又有权，岂不乐乎？
只是后来，捐官成灾，导致前朝沉疴冗员，在朝官员不堪大用。
寒门学子十年寒光苦读，不若富商花点银子，最后彻底乱了秩序，直接导致了灭国。
汴梁高祖当政后，便直接废除了这一制度，还立了律法，禁止买卖官爵，违者处于绞刑。
也不怪陆骁这般生气，柳九安这是实实在在的犯法。
陆骁骂了柳九安还不解气，又对着傅迟瀚道：“傅迟瀚，她不懂就算了，你也不懂？居然还特意让我把我和姜大人找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迟瀚神情淡定：“将军莫急，内子的法子确实事先知会过我，您说的律法我也知道。我之所以没有阻拦内子，是因为，她的法子确实可行。”
“就这还可行？我看你是之前中毒，毒坏了脑子！”陆骁气的不行。
柳九安差点没笑出来。
这些武将，真是一个比一个嘴毒。
“陆将军莫要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说的捐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捐官。”
柳九安语气温和，完全没有因为陆骁的不理解而生气。
姜旸年纪大一点，也比较淡定一点，拉着陆骁道：“陆将军，冷静一下，我们先听听傅夫人是如何说的。他们二人既然知道捐官是违背律法的，却依然把我们喊来，想过确实是有法子的。”
陆骁喘了口气，看向柳九安道：“如此，那你倒同我说说，你的法子是什么？”
柳九安和傅迟瀚对视了一眼，才说道：“我听说，陆将军有可以直接任命低级官职的权利？”
陆骁皱了皱眉：“没错。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全须全尾的回去。为了以防这样的情况，每一个三品以上的武将，都有权利直接任命低级官职。”
“那便好。不知军中可有那种可有可无、没有实权的闲职？”柳九安问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骁大约听出了柳九安的意图：“你是想……？”
“陆将军和姜大人想来已经猜出来了，不错，我是想让陆将军提供三两个这样的官职，然后姜大人放出消息，军中粮草紧缺，若是能够捐献粮草，可以换取军功。军功足够高，便可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
柳九安笑着看向陆骁道：“陆将军任命武将，看的便是他在军中的作用。所以这样一来，本质上是捐官，但实际却不相同了，对吧？”
陆骁是个十分正直的人，这种拐弯抹的方式，他实在是不习惯。
但是柳九安这么一解释，确实也没有问题，要说不是捐官，也确实不是。
“陆将军，我觉得傅夫人这法子可行。”姜旸开口说道：“虽然……呃，确实是钻了点律法的空子，但眼下是非常时期，人命关天。”
“那些富商要是真的因此捐出粮食，救了全城百姓的性命，那他们的功德，也担得上一官半职了。”
连姜旸都这么说了，陆骁也犹犹豫豫地点了头：“若是这法子行得通，给他们点功名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傅夫人，你能保证那些人能上钩吗？那一个个可都是老狐狸。”
“再说了，我能提供几个武职不错，但是若是捐粮的富商多，我总不能每个都给他们封个官当当吧？”
陆骁有点虚，说道：“我封完了，等将来回京，可是要给皇上复命的。”
“这一点陆将军放心，那些富商们狡猾，我们也同样可以狡兔三窟嘛。”柳九安笑道。
真要论狡猾，谁能有她狡猾啊？狐狸的外号是白叫的？
“一开始，我们只对外说捐粮可以换取官位，引得富商们捐粮。等过几日，我们再告诉他们，捐粮的人太多了，军中职位不够，可以张榜贴出每一户富商捐粮的数量，按数量赐官。当然，截止日期可以往后延迟一点。”
“这样一来，富商们虽然会气恼我们出尔反尔，但是粮食已经捐出去了，总不能白捐，必然是要换个官位的。”
“如果不出所料，此时会有不少富商私下找到我们，要求再次捐粮。而这一次，我们不对外张榜，他们也不知道彼此捐粮的具体数量。”
“你争我斗，我们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
柳九安说完，营帐内一片安静。
陆骁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迟瀚，你这娘子，若是个男儿身，我一定要把她收入麾下！”
柳九安闻言，不由地一笑：“这么说来，陆将军是同意我的法子了？”
陆骁：“我是同意了，不知姜大人……”
姜旸立刻道：“这个法子还不用，我这郡守也不必当了。”
方法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日，姜旸就对外宣布了用粮食换军功的消息，邺城的富户们一开始都不相信，柳九安便又给姜旸出了个主意，找托儿。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后，很快，富户们便接二连三地找上了陆骁。
粮草一车一车地运送了过来，陆骁高兴地嘴都笑歪了。
有了粮食，陆骁便和姜旸合作，给百姓们施粥。
邺城城内的百姓，以及城外等死的难民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不停地感谢陆将军和姜大人。
一日之间，这座死气沉沉的府城重新焕发了生机。
没人想死，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