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傅迟瀚从来也不穿红红绿绿的，否则她现在看见傅迟瀚就得忍不住想吐了。
“不是。”傅迟瀚拍了拍柳九安的手，温声安慰道：“你这是做好事，为什么会遭到报应？”
柳九安抿了抿唇，紧紧的搂着傅迟瀚的腰：“可是因为我的这个计划，死了那么多人……”
那日大开城门，让所有人都进城是她的主意。
她事先得到了消息，这些人以烟花为暗号，只要城中烟花一放，他们就会突然暴起。
现在里面搅乱了江南的民心，外面大军一道，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江南城。
柳九安先是在汴京的时候，就和梁文轩商议好，跟他借了一支小队。
平日里就驻扎在江南周围，一得到她的消息，就马上奔赴江南。
这次就是这只小队，在路上截住了狄国的军队。
而城内这由石山带头，和不良人一起，把那些偷偷进城的奸细杀掉。
城内直到天明才结束，那只小队就一直拖到了天明，直到了城内的人都死了，大军自然不会在往前走。
当日奸细暴起的时候，就算是柳九安防范在紧，也死伤了不少百姓。
她现在一看见红的东西，就能想到那日血染江南的模样。
这几日做梦，梦中都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在质问她，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用他们来祭奠这个江南。
想着想着，柳九安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傅迟瀚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安儿，你听我说。若不是你那日的作为，一旦开战，你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吗？”
柳九安扶着桌子，虚弱的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正式开战，那必然会动用到火炮，无论良民还是军户，皆会被波及。而且一旦他们成功，那就会乘胜追击，到时候，江南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傅迟瀚一字一字的说着，战争的冷酷，从他这个久经战场的人嘴里说出来，更加的吓人。
柳九安听的又是一阵干呕，反倒是心里舒服了一些。果然她还是适合打经济战，这种硬战，以后还是交给傅迟瀚的比较好。
这一整个下午，傅迟瀚都开宽慰柳九安。
直到晚上柳九安才觉得心里好了不少。
翌日，天明。
柳九安还没等起身，就听见了一阵阵哭声。
这哭声实在是太过刺耳，她就算想不停都不行。
这几日被梦折磨的，她都要些神叨了，几乎是猛然坐起，冷喝了一声：“谁！”
窗根底下似乎有个细小的身影哆嗦了一下，而后一个细细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是奴婢，翠芽。”
翠芽？
柳九安皱了皱眉头，这小丫头她没什么印象。
理了理头发，她懒懒的说道：“你进来说话。”
“是。”翠芽应了一声，从外面进来，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你怕什么？起来说话，我这里不兴跪来跪去的。”柳九安说道。
倒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她看着别扭。
翠芽人没敢起来，眼泪倒是先掉下来了：“夫人，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在夫人窗下哭，奴婢这就去领罚！”
柳九安听着不禁一阵头疼。
新进来的丫头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也不说，满嘴就是错了领罚。
“你且住，我问你，你为什么哭？”柳九安努力的让自己声音温柔一些。
翠芽也不敢隐瞒，只是哭哭啼啼的把前因后果说了。
那日放烟花，她家哥哥也带着未来的准嫂子去看了。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刺杀的事，她哥哥护住了嫂子，自己却没能活着回来。
如今嫂子想嫁过来，替哥哥尽孝，可嫂子家中的人却不同意，还上门对她们百般羞辱。
翠芽的母亲哭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今儿老两口还说着不想活了。
“夫人，我实在是想起了家中的父母，实在是没忍住才……”翠芽说着，不停的磕头。
柳九安心里乱了几分。
她不是已经让柳四爷带着不良人去安抚城中百姓了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
“你先起来，在旁边站一会，你红缨姐姐呢？”柳九安问道。
翠芽见柳九安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才哭哭啼啼的站了起来，小声说道：“红缨姐姐说有事，出去了。”
柳九安应了一声，也没细问：“你先出去把你家老爷找来，然后在门口等着，我有事跟你说。”
翠芽应了一声，抹着眼泪出去了。
柳九安坐了一时，傅迟瀚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甜汤。
“怎么了？看不见我心里慌了？”傅迟瀚笑着说道。
柳九安娇嗔的瞪了傅迟瀚一眼：“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啊。”
傅迟瀚瞬间板起了脸，恭恭敬敬的把汤碗递到了柳九安面前：“请夫人喝汤。”
柳九安被他这突然一变脸，一下逗乐了。
傅迟瀚也跟着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宠溺。
“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做汤了？”柳九安笑着问道。
“你不是说过，心情不好吃点甜的就好了吗？我也不会做别的，这个还勉强能拿得出手。”
傅迟瀚干咳了几声，其实他这一碗甜汤，还是红缨给他做的备料，他只负责放进去就行。
没办法，他那个手艺糊弄糊弄小时候的傅言舒还行，拿到柳九安嘴边，就不是给柳九安缓心情了，而且让柳九安的心情更糟。
只是每个人的配料多少是有区别，柳九安端起甜汤喝了一口，一下就尝了出来，不过没点破就是。
把方才翠芽的事说了一遍。
“我想亲自去看看那些百姓。”柳九安用询问的眼神看这傅迟瀚。
她只懂做生意的事，这种战前战后的事，还是得听专业人的意见。
傅迟瀚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安儿，战争中，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
柳九安抿了抿唇，低声说道：“我知道，可我想把伤害降到最低……”
想想在现代，要是战士有了什么事，或者是哪里受了灾害，国家都会给抚恤。
抚恤未必能完全安慰人心，却能让受灾受难的人不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