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再怎么愤怒,也只能忍着了。万一再闹出什么事情,到时候要被追究责任的绝对是本来就有错在先的他。
在各不相同的心情,梁文灿作为迎接使者,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前来迎接柳九安一行人。
京郊外,宽敞的官道,一眼望去都是看不到头的人和马,见到昔日旧友,梁文灿由衷的高兴:“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梁文轩拍了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队伍里的几千士兵被带领去军营清点人数,安排入住,而作为领导的傅迟瀚等人,则跟着梁文灿进京面圣。
睦州府的事情,在私底下对皇帝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对整个朝堂来说,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讨论的,所以接见柳九安一行人,并没有在金銮殿,而是在勤政殿。
承安帝一袭明黄色常服,正坐在御案前低头批奏折,听到阵阵脚步声,这才抬头看向前面。
“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父皇万安!”
一行人行过礼,承安帝眉眼带笑,语气平和请他们起来:“你们一路劳碌奔波,也辛苦了,不必如此多礼,小李子,快给他们赐坐。”
在左右两边的椅子按照尊卑顺序坐下,柳九安竟然是坐在最后面的一个。
承安帝目光落到梁文轩身上,眼里透着几分好奇打量:“这次的差事,你完成得很漂亮,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梁文轩站起来恭敬行礼,谦虚道:“此事并非儿臣一人的功劳,都是父皇教导有方,也多亏傅将军尽心竭力帮助。”
胜不骄败不馁,如此性子可堪大任。
承安帝满意点头,一挥手,示意李公公把东西拿上来。
没一会儿,李公公端着一个摆着各色纸牌的盘子上来,弯下腰来,双手将盘子恭敬举至头顶:“请殿下过目。”
梁文轩低头一看,这盆子上个纸片写的都是字,而且都是一些寓意极好的字。
承安帝对上他略显疑惑的目光,慈祥一笑:“这都是朕为你选的字,此次立下大功,又是皇子中最年长的,论年纪来说,你也封王娶妻了。”
“父皇……”
听到自己即将成为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人,梁文轩没有半点欢喜,反而因为后面那个‘娶妻’而心生厌恶。
他下意识想拒绝,然而一抬起眼睛对上承安帝略显欣慰的眼神,他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眼下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多谢父皇恩典。”梁文轩恭敬跪下,叩头行礼,姿态之谨慎,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得意骄纵。
如此稳重,更让承安帝对他满意了几分。
“你先挑挑看,你喜欢哪个字?”
承安帝指了指盘子里的各个字,示意他挑一个作为封王的封号。
“请恕儿臣眼拙,手笨,这些都是父皇亲自为儿臣选出来的,而且很贪心,一个都不舍得放弃,还是请父皇来帮我挑选吧。”
梁文轩用如沐皇恩的眼神看着承安帝。
他的眼神本就清澈纯净,如此一看,更让人觉得他说这话是出自赤诚之心。
承安帝也不例外,十分满意看到他露出的这孝顺一面。
“朕也仔细思虑过,思来想去,还是‘秦’字最适合你。”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就连蓝文轩也大感吃惊,傻了眼的结巴道:“这……父皇这封号会不会不太妥?”
梁文景更是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拱手匆忙道:“父皇此事不可,‘秦’这一封号,乃是父皇当初还是皇子封王时的封号,如何能够让二哥用了这封号,这于理不合,若是真提出来,想必满朝大臣也不会答应。”
这封号一给梁文轩,那基本就是在明示皇帝心中属意的太子是梁文轩。
这绝对不可以!梁文景绝对不能让梁文轩得到这个封号,不然朝廷中那些选择观望的墙头草,一个个都会选择投靠梁文轩!
“这没什么不妥,朕本来就打算这么做,你为何反对得如此激烈?莫非你是觉得你二哥立下的功劳不能当此封号吗?”
承安帝淡然的语气仿佛在聊琐碎家常,然而这话里透出的阴森威胁,却让梁文景有种透骨侵肌毛骨悚然之感。
“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父皇您还健在,实在没必要做出这种事情,来惹得朝廷不稳。”
“‘三殿下这话可是错了,皇上将这一封号赐给二殿下,那就代表皇上已经认可了这人,觉得三殿下能够担起他交给的重任,你不会是联想到东宫之位上了吧?
呵呵,说实在话,二殿下此生志在游山玩水,绝不是那种趁机搂权的卑劣之徒,而且皇上慧眼识珠,心有成算,作出这一决定,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柳九安一番话软硬兼施,该捧的人捧,该讽刺的人也讽刺了,梁文景脸色会变得多么难看,她也没那个心思去了解了。
“傅夫人这话都是深知朕心,给文轩这个封号,确实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此次做事干的漂亮,这是你应得,不必诚惶诚恐。”
承安帝一脸欣慰说道,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梁文景,淡淡的目光,却叫梁文景后背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梁文轩再怎么淡泊名利,得到这么个富有意义的封号,也不住发自内心的欣喜,连带着说话声音都多了几分轻快。
“你若是能够一直都这么懂事且能干,给你的东西多着呢。”
说到最后一句,承安帝仿佛带着某种暗示。
傅迟瀚上辈子就清楚这位皇帝疑心病重,这话虽然听着舒服,而且很容易勾起臣子们对权势的向往,但是他心里清楚,这话绝对是赤罗罗的试探。
在桌底下,傅迟瀚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轻轻扯了梁文轩的袖子,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原本被一番话暗示得热血沸腾的梁文轩,突然一下子冷静了。
他对上承安帝的目光,拱手低头行礼:“儿臣所有皆是父皇所赐,为父皇分忧更是分内之责,儿臣不敢奢求其他,只求能为父分忧。”
承安帝越发满意,嘴角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柳九安夫妻两人看着这一幕,嘴角都是上扬的,他们的心情,在这一刻都意外的相似,都一样的欢快愉悦。
唯独梁文景,要勉强按捺住心里的极度厌恶,还要保持表面的和善笑容,脸上肌肉都快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