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群都散去，又安顿好了陆竹，柳九安才在自己的院子里问傅迟瀚：“迟瀚，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傅迟瀚看到了她眼眸中的惶恐，虽然那样的事情对于曾经爬过死人堆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对柳九安而言，却是实实在在是个噩梦。
“放心，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罢了，让他以后都离咱们远远的，我不会乱来的。”傅迟瀚低声道。
闻言，柳九安才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厌恶齐大年，但并不觉得他该死。
先前傅迟瀚看向齐大年眼神中的那股杀气，她是看在眼里的，她真的非常担心傅迟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虽然，即使傅迟瀚真的做了，她也无法阻止……
“那就好。我想着，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表哥的亲生父亲。我们如果下手太狠，我怕表哥心里会有疙瘩。”柳九安苍白地解释了一下。
傅迟瀚也看出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借口。
九安她……只是无法接受双手沾染了血腥的他罢了。
可是该怎么办呢？早晚有一天，他会面临这样的境地的，那时候……
他知道柳九安表面看起来强势，却有一颗柔软的内心。可这世道，善良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的。
“我明白的。官场复杂，日后远道若是当了官，我们如今对齐大年下手，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把柄。我心里有数的。”傅迟瀚叹了口气，说道。
柳九安也看出了他的无奈，心中有些不忍，连忙道：“迟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我相信你的决定，我相信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真的？”傅迟瀚的眼眸亮了几分。
“嗯。”柳九安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记得原著里，傅迟瀚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却并不会滥杀无辜。曾因为破城后，善待敌国百姓，而成为一方美谈。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做出心狠手辣的事情呢？她真的是一时想岔了。
柳九安的语气很坚定，傅迟瀚脸上的笑容更深。
蓦地，他低头快速亲了柳九安的脸颊一下，眼眸好似高山雪水，澄澈明亮：“谢谢你，九安。”
柳九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蛋腾的红了起来。
他居然亲她！
虽然他们已经结为夫妻好些日子了，虽然只是亲了一下脸……
“你、你干什么呀？”一贯冷静的柳九安，难得娇羞了一下。
傅迟瀚浅浅地笑着：“你相信我，我高兴。”
柳九安：“……”
意识到自己的小妻子是真的害羞了，傅迟瀚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道：“那我们不说这个了。刚才齐大年说的指使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柳子琪了，你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个，柳九安收敛起脸上的娇羞之色，冷冷地开口：“自然是要她付出代价了。”
“齐大年这件事，没有证据，只怕要不了了之了。”傅迟瀚皱着眉道。
“没关系，齐大年指证不了他，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
“谁？”
“鸳鸯。”
……
东街的一座院子里。
“那个齐大年，真是个废物！为了一点银钱，居然敢出卖我！”
齐大年的事情此时已经在蕲州府内闹得沸沸扬扬的，柳子琪一得知，就怒不可遏，呼啦啦地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泄愤。
鸳鸯吓得不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姐，那如今该怎么办？柳九安那边已经知道是个女人指使的齐大年，她的仇家又不多，我担心她会很快查到我们头上的。要是被查到，下毒可是要坐牢的啊！”
“坐什么牢！废物，这么点事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我要你有什么用！”
柳子琪看到鸳鸯害怕的模样，只觉得更加生气了，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她的心窝上。
鸳鸯只觉得心口一阵巨疼，眼前白光一片，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
“小姐……”鸳鸯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心底是说不出的苦涩。
“她柳九安拿什么查？齐大年根本没见过我的样子，整件事情我也没有出面，她根本找不到证据！再说了，就算她怀疑到我们头上，那又如何？我们打死不认，我就不信，她柳九安还敢屈打成招！”
柳子琪眼眸中寒光乍现，死死地盯着鸳鸯道：“如今齐大年走了，就只剩下你知道这件事了。我告诉你，你务必守口如瓶，倘若被我知道你背叛我，你该知道下场的！”
“我、我知道……”鸳鸯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睛里已经是湿润一片。
她想不明白，明明她自小就待在小姐身边，可小姐却好像还是不相信她。
她掏心掏肺的对小姐好，为小姐不知道做过多少天打雷劈的事情，可每次换来的，却是打骂。
她有点累了……
从柳子琪房间里离开，鸳鸯一个人待在花园的大树下，低声啜泣。
她不敢放声大哭，倘若被柳子琪听到，势必又是一顿毒打。
心口的疼痛让她浑身发冷，身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柳子琪发怒的时候拧的。
“哭什么哭，吵死了！”
鸳鸯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男子一身洗的干干净净的麻布衣裳，一脸不耐烦的坐在石墩上。
见她看过来，他抬手抛了一个小瓶子过去。
鸳鸯本能的伸手接住，触手是一片温热。
“这是……”她擦了擦眼角，声音因为哭泣而显得有几分沙哑。
“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卓骏撇了撇嘴，说道。
鸳鸯睁着红彤彤的眼睛，讶异地看着他：“你……给我的？”
“不然呢？天天哭，天天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子天天死人呢。晦气！”卓骏不耐烦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鸳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药，一瞬间，感觉心里好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对了，下次她再打你，你就跑。实在不行，你就来找我。我是柳府派来的人，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男子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像是初冬草木上的寒霜，冷若冰泉，却十分的干净。
鸳鸯连忙抬头，卓骏却已经进了屋，只来得及让她捕捉到一片发的发白的衣角。
“卓骏……”鸳鸯喃喃地开口，垂下眼眸，泪水倏尔落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