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沉默了片刻，迟疑道：“或许，他是担心我们不卖。”
“不卖？”柳九安冷笑一声：“天下布庄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这些衣裳的款式，他直接出一千两，两千两给你，你会不卖？”
“一千两？”月娘惊了惊。
一千两都够买几十个她的月河布庄了！
要是对方真的报价几千两，她肯定眼皮都不眨就卖了。
几千两的银子，她可能得卖一辈子的衣裳才能赚够啊。
“一千两我都是说少的了，如果真的买断，我觉得天下布庄出价不会少于三千两。他们的衣裳供给权贵，随便一件衣裳换个布料，卖个几十两上百两银子根本不成问题。”
柳九安的表情逐渐严峻，冷声道：“再者说，他出价这么多，我们还是不卖，他也可以用权利压人，逼着人卖。无论哪一种，都比和我们合作要好。”
“和我们合作，我实在是看不出他能占到什么便宜。”柳九安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定定地看着月娘。
月娘并不是愚蠢之人，只是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现在被柳九安这么一说，也察觉到了不对。
“可是，他们这么做是图什么呢？”月娘不解地问道。
柳九安微微一笑：“能让他们放弃眼前的利益，自然是因为还有更大的利益。”
月娘一怔，猛然抬头：“你是怀疑，他们想要的，其实是画图的人？”
柳九安望着她没有说话。
“怪不得，怪不得那人提出，想要再多看几张图的要求来。”月娘嘀咕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一路上已经被人跟着了，那天下布庄的老板估计已经知道，画图的人就在这柳府之中。”柳九安冷着脸说道。
月娘一下僵住了：“那……那……”
她岂不是害了柳九安！
虽然她和柳九安的交情仅限于图纸和衣裳，可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柳九安，她不是白眼狼。
“无碍。”柳九安倒是十分淡定，她抬眸对着春溪吩咐道：“去取笔墨纸砚来。”
春溪很快便将东西取来了。
等着春溪研好墨，柳九安拿起笔，略沉思了片刻，便在图纸上画了起来。
她下笔如神，笔尖游走飞快，看的人目瞪口呆。
“九安，你这是……”月娘惊讶地问道。
柳九安却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她才放下笔，拿起纸张满意地看了一下，说道：“好了。”
说完，她将那张纸递给了月娘。
月娘略扫了一眼，问道：“这是，新的款式？”
柳九安淡笑不答，只示意她仔细看。
月娘皱眉，却还是看了下去。
柳九安给她的这张图，应该是她之前答应的冬季款。
乍一眼看，这些衣裳都不错，可仔细看来，却发现，好像跟之前那些衣裳的款式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大同小异，毫无创新。
这就是月娘给出的评价。
“九安，这是什么意思?”月娘不解。
图纸上的款式，她自然是不满意的，可想到之前柳九安的种种反应，又觉得这不应该是她该有的水平。
“那天下布庄的老板不是要图纸吗？你把这个给他。”柳九安笑着道。
月娘的眉头依旧紧皱，但渐渐的，却舒展了开：“你是想……我明白了！”
那些衣裳固然新颖，但衣裳与做菜不同，只要买一件过来，别的布庄也是能做的。
所以，真正有价值的，是画这些衣裳的人。
天下布庄的老板打的一手好算盘，先跟月娘合作，然后挖人。
等人挖了过去，再怎么样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他们权势在手，柳九安就只能给他们做傀儡，一辈子出不了头。
但月娘若是将这份图纸交上去，天下布庄那边估计就要怀疑了，这人是不是只会这一种款式。
不得不说，这些款式的衣裳之所以受欢迎，就胜在一个款式的新颖上，可如果除了这个款式，再没有新的款式出来，早晚也要被人拉下马。
“不过，这么做以后，估计我也不能再给你画新的图纸了。天下布庄不是傻子，过段时间我们若是再有新的衣裳出来，他们肯定能猜出因由。到时候，我们就彻底得罪他们了。”
月娘沉下脸：“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讨不到好，那就谁都别想好！我可没那么善良，会为他人做嫁衣！”
这话让柳九安有几分惊讶。
在她看来，月娘就是个重利的商人，所以之前的合作中，她才一直有所保留。
“月娘，你若是信我，就再等两年。我保证，我们不会一直受天下布庄的欺压。这份冬天的衣裳图纸你先拿回去，不管天下布庄要不要，咱们先做。这些款式，日后肯定没有以前卖的那么好，但是撑个一两年肯定没问题的。”柳九安下定了决心，说道。
再过两年，如果记忆没有偏差，齐远道已经中了状元，而傅迟瀚也在军中混的如鱼得水了。
到时候，背靠着这两座大山，就算是天下布庄，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而现在，她要的是韬光养晦。
月娘看向她，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好！九安，我相信你。我之前就说过，以后就跟你混了，这并不是随口说说。反正，以后你去哪，我去哪！”
“放心月娘，你这般对我，我会记住的。”
月娘点点头：“那天下布庄那边……”
“到时候他若详细的问起，你就说这些款式是我府上的丫鬟为了做活利落想出来的，又找了家里的教书先生画出来。”柳九安说道。
这些衣裳本就是图一个利落，这么说倒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月娘一想，也觉得没问题，便说道：“好，那我就回去了。”
“注意安全。”柳九安道。
月娘笑了笑：“放心吧，天下布庄就算是再大胆，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手的。”
“我就是客气一下。”柳九安失笑道。
月娘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嗔怪着冲柳九安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看到她这般，柳九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没想到，这月娘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