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小三一眼,原本他的脸就黑乎乎的辨不出的肤色,现在又是垮着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笑了两声,故意用了无所谓的口吻,“去不去随便你。不过…我看你挺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到时候…吃不上了可别怪我。”
抿唇,不得不承认。这个怪里怪气的丫头,虽然性情无法琢磨,但厨艺很是了得。默默琢磨,好一阵,极不情愿的出声,“好…我去给你拿。”那个“拿”字,咬得很重,布满讽刺。
嘴硬心软的家伙,心里偷笑着。面子上,桐暖暖还是绷着小脸,气场十足,“记得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对了。”猛的起了逗他的兴致,伸手,大剌剌指着屋子里,“喏,里头有个袋子,你拿去装东西吧。”
脑海中,一瞬映现出来的,是身穿黑衣的飞贼,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在屋顶上窜下跳的滑稽模样。磨牙,小三快忍不住脾气了,“桐暖暖…”
“好、好、好。”把握好分寸,本来也没想惹得他真的发脾气,摆摆手,桐暖暖憋着笑意催促,“快去、快去。”
哼哼几声,旋身,慢吞吞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脚步,正要踏出门槛。后头,倏然响起桐暖暖的叫喊,“小三,自己小心点。不过你也别怕,你是我的猫,要是谁敢欺负你。”舞舞拳头,煞有介事的摆出警告的姿态,“我饶不了他!”
少女的声音,徐徐回荡在空。一圈圈,像掷进湖泊的石子,掀起点点波澜。
心,不住一颤。小三回头,那边,少女轻轻蹦跳,平凡无奇的小脸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稚嫩青涩。小小的个头,令她看上去像一只无害的小兔,美好得不像话。
愣了愣,轻勾唇角,朝她喊了回去,“桐暖暖,记住你说的话!”
谁敢欺负自己,她就饶不了谁…呵……
……
小小的院子,尽管凌乱,却是植被丛生,充满绿意。坐在小凳,懒懒抬眸,桐暖暖一脸无辜,恍恍望着眼前的人,糯声糯气的开口,“你…三夫人…”那个“三”字,绵绵的音调,她扯得老长。
眼眸一暗,表面,却是噙着大度婉丽的笑,既不讨好,也不生疏,秦晴弯了媚瞳,“暖暖,从前不是都称我一声‘三娘’么?今天怎么这么见外了?大病一场,连脑子都糊涂起来了?”作势,便上前几步,打算摸摸她的额头。
一下闪开,露出有几分傻气的笑,“三夫人,你是什么意思?”眨眨眼睛,她表情认真,“不过,可别把你传染了。”
袖中,素白柔荑猛然握紧。这丫头…病了一场,的确不一样了。居然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还说不懂自己的意思,那那句不希望自己被传染又是怎么来的?!
心有恼意,秦晴也没太计较,收回了手,直起身子,“暖暖还是像从前那么懂事。”说完,叹了几口气,秦晴皱眉,“三娘知道你长大了,也聪明了。但昨日的事,你的确太不应该。诺羽殿下可是东絮的皇子,你那么一闹,让桐家丢脸事小。到时,就怕别人会钻了咱们北誉的空子,对北誉说三道四。”
东絮…北誉…皇子,偷偷,她在心中记下几个重要的字眼。暗暗冷笑,好大一顶帽子,连国家都被自己给牵扯进去了。她那种说法,不就是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罪人的意思么?
微微努嘴,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纯然,“你在说什么?昨天,不是三妹妹叫一群狗到我这里大吵大闹么?怎么…”杏眸,灵动清澈,“成了我的不是?”
困惑反问,寓意却是显然,根本就是桐书瑶在闹事,她压根什么都没做。
一咽,被她直直干净的目光盯着打量,一霎,秦晴竟是什么都说不上来。脸色稍变,秦晴转移话题,“听说,翠儿没在你身边伺候了?”
瞥着秦晴吃瘪的表情,桐暖暖差点没笑出声来。点点头,她轻轻“嗯”了一声。
“来。”往旁边站站,秦晴身后,是几个看上去比桐暖暖年龄稍小的丫头,清一色都穿着粉裙,一副丫鬟打扮,“这几个丫头,是三娘专程为你挑的,都是桐家做事最机灵、最麻利的丫头。暖暖,你选选,喜欢哪个,就让哪个跟在身边照顾你。你呀。”用着长辈的口吻,“尽管调皮了些,可始终也是孩子,没人照料,肯定不方便的。”
调皮?嘴唇一弯。这秦晴,说话真是句句带刺,没哪一句是不忘数落自己的。昨天的事,分明是桐书瑶吃饱了没事,过来挑衅,她却偏要一味把账算在自己头上。
挑丫头…视线,轻轻移动,扫过在场的丫鬟。只怕这只是个名头,真正,她还是想借机教训自己,替她女儿出口气吧。
口吻讪讪,“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她们我都不喜欢。”
微微诧异,像十分意外,“没一个看得上的?”
呵,这就急了?除了对自己耳提面命,另外,还有企图在自己身边安插她的人手吧。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点点头,她如实说道,“嗯,没一个看上的。”
似乎有点挂不住面子,拧眉,秦晴竭力维持着优雅的和煦,“既然这样。那…”朝几个丫头使了眼色,立马,几人便恭顺上前,将手中所端的食盒一一打开,“你大病初愈,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补品,你尝尝看。”
眸子,淡淡一瞥,悻悻道,“谢谢三夫人,让她们放下吧。”伸了懒腰,困倦的揉了揉眼睛,“三夫人,我身子不好,这会儿就想睡觉了。”口不对心的女人,看着都倒胃口,桐暖暖希望她们能赶紧离开。
听到她明显赶人的说法,秦晴似乎在压抑不住情绪,硬邦邦的对向几个丫头,“把东西给小姐放下,我们走。”
“是。”恭敬回答,将手中的食盒全部端进了厨房。
望着几人走出院子,桐暖暖才露出笑容,轻松起身,遂便朝厨房走去。
桐家的结构,尽管不复杂,却也不简单,院落之间,纵横交错,不太注意,兴许就会走到其他的方向。
树影之间,颀长的身影来回穿梭,速度却是快如疾风,下头过往的家奴,竟是一个都没发现。
拧着剑眉,褐色的瞳,仔细打量,冷不防,就有叹息逸出好看的薄唇。
“主子。”懒洋洋的语调,夹杂戏谑,“又找不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