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挺坐在太师椅,有些上了年龄的男人,身材巍峨而魁梧,脸上,却有着磨灭不去的岁月痕迹。眼角的皱眉,已然暴露了他的真实年纪。脸色阴沉,精锐的眸,布满风雨欲来的幽凝。倪着眼前的少女,半晌,桐博远都没有说话。
“家主。”这种时候,阮毓馨适时的奉上了热茶,“这几天您本就有点咳嗽。快趁热喝点水吧,小心别气坏了身子。”
“啪——!”抬臂,重重打在了阮毓馨手上。登时,手中的茶杯便一个不稳,摔了粉碎。
刺耳的响动,让屋子里氛围,又窒闷了不少。
一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宛若根本没有料到桐博远会这么做,阮毓馨被吓得不轻。呆了呆,才徐徐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桐暖暖,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声色俱厉,连脖子,都冒出了青筋。
旁边,守候的下人被惊得不自觉抖了身子。天哪,还很少看到阮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往,即便桐暖暖那草包也惹了不少事,但至少没做过这种低劣无比的事。现在……不约而同,所有人,纷纷朝桐暖暖投以鄙夷的注视…
看上了书瑶小姐的东西,就做起了那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哼!桐家,最最不齿的,就是她这种人——
“姐姐。”好一阵,都没等到桐博远的发话,试探出声,桐书瑶喏喏的道,“其实…没什么的,那些衣服,我本来也不是特别喜欢。既然你觉得不错,就拿去穿吧。我的衣服还有许多,不差这些的。”顿了顿,弯唇,笑意纯然,“只要你跟我说一声,都不碍事的。”
“小姐。”懊恼低唤,春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继而,又是狠狠瞪向桐暖暖。
“哼!”前方,檀木桌后,传来桐博远冷冷的鼻音。
不着痕迹,瞥向桐暖暖。眼中,阴翳浮动。浅浅勾唇,桐暖暖,这一次,她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不可。脸上,表情真挚得不行,“姐姐,你就道个歉,认个错吧。爹他一定不会怪你的。”说完,快速抬头,神情,却是强鼓了勇气,“爹,您从前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姐姐她一定不是故意要偷偷拿我的东西。这回,您就饶了姐姐吧。”
哼!桐暖暖,本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少了一双手臂,对她,倒也没什么影响。
天生的草包,那双手,拿来又有什么用?!
抿了唇,少女一脸淡然闲雅,从头到尾,连脸色都没有变过分毫。漠漠的模样,似乎周围的事,与她根本无的关。
见状,“碰——!”陡然,大掌重重拍在桌面。一并,有破碎声传来。被桐博远敲到的桌面,竟是全然崩裂了开来,“你这孽障——!!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该死的,他这个一向畏畏缩缩的女儿,现在,闯下那么大的祸,却怎么还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家主息怒——”
“家主息怒啊——”
桐博远一发火,立马,周遭的人,齐刷刷全部跪了下去。一个个都低埋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阮毓馨,都没有在这个节骨眼说话。
懒懒的抬起眼皮。不远处的男人,一脸怒容,使劲瞪着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她。那样子,就和一只要把猎物大卸八块的猛兽没有两样。
真是好笑!那样的眼神,是一个父亲,看自己女儿时,应该有的吗?
呵…
不屑的弯了弯唇,“既然书瑶妹妹口口声声说…我偷了她的东西。那么,我想问问,这些衣服。”瞥了前方的地面,华贵的衣物正放在那里,“之前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自然是放在小姐的屋子里。”想也不想,春桃快速接了话过来。
“哦…”故作恍然,桐暖暖拉长了声音,“我也看出来了,这些衣物,书瑶妹妹都宝贝得很。既然春桃说放在她的房间,那定然不会随便找个地方放置,一定会收放妥当。这…既然如此,书瑶妹妹那么小心,她住的屋子,不会…”眨着眼,一派无害的望向身边的桐书瑶,“妹妹不在的时候,妹妹的院子,就连个把手的人都没有吧?”
“哼,小姐住的地方,自然随时都有人守着。”鄙夷出声。藐视无比的瞅了桐暖暖一眼。拧拧鼻子,又蠢又笨的女人,以为自家小姐同她一样,是没人搭理的主吗?
嘁,要说身份地位,哪怕自己,都比她在桐家来得受人尊重。
不动声色,看了看春桃。不住在心里叹气,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这样的人,总觉得自己聪明,其实蠢到家了。
再认真不过,她继续道,“这样的话,妹妹住的地方,平日里守着的人,功夫定然不俗。”既然春桃一次又一次的接话。索性,桐暖暖就直接盯着她开腔了。
得意的仰了仰头,“没有一点本事,又有什么资格伺候小姐。”
“那…”费解的咧嘴,通暖暖摊手,“情况既然是这样,不妨大家都说说,凭我!”反手,指着自己,呆呆愣愣的样子,甚至有些傻气,“有什么方法,能够偷到她的东西?!”豁的转了方向,手臂直对,便是忽然被点了名字的桐书瑶。
娇小的指,正对她的鼻子,都快触到鼻尖。措手不及,桐书瑶根本反应不过来。
微抬了下巴,少女淡淡的笑,和刚刚清寡的神情相得益彰。随意的动作,却是优雅无比,亦充满了震慑。
……对啊。桐暖暖如是一说,守候一旁的下人,有的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桐暖暖根本毫无灵力,就连拳脚功夫,也一点不会。她又怎么可能…偷得到书瑶小姐的东西?
咬了唇,桐书瑶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指,心中气得不行!!爹不是应该直接拿出家法来对付这个草包吗?!自己不断煽风点火,看似说情,实则一遍又一遍笃定桐暖暖偷了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所有苗头都对准了那个可恶的丫头,她却还是没有乱了阵脚,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她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才没有一点反应。结果…她居然还能如此找出理由来反驳自己。这…
不仅桐书瑶有些慌神,春桃更是紧张了起来。要是情势对主子不利,到头来,桐书瑶定然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飞快思索,张口道,“您当然不会亲自做这种事!您可是桐家小姐,怎么说,您也还有脸面呢。喏!”伸臂,春桃把话咬得死死的,“不是有他么?看他的身架,绝不会一点拳脚都不会!哼。”轻斥一声,“如果是他,趁人不备,偷几件衣服,绰绰有余。”
讲得煞有其事,仿若,春桃的确看到了事情的发生一般。
兀自松了口气,侧头,给了春桃一个赞许的眼神,桐书瑶总算没了顾虑。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桐暖暖那废物旁边,还跟了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哼,天知道他们究竟什么关系,又干了什么勾当呢?!
“他?”扭头,小三黑乎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你倒是说对了。”
神色一喜,没有多想,春桃挑眉,“暖暖小姐,您总算承认了。”
本有些模棱两可的下人,一听桐暖暖的话,立马又认定了桐书瑶等人的所说。果真——是这废物派人做了手脚,下作的偷了书瑶小姐的衣物!
“好!很好!很好!”他们桐家,居然出了桐暖暖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你这孽女,今日,我就要…”
缓缓抬手,打断了桐博远的话,“爹,您还是听女儿把话说完吧。”
“不许叫我爹——!”狰狞了脸,桐博远看她的眼神,仿若看着最肮脏的秽物,“我桐家没有你这样的血脉——!!”
“家主。”轻抚着桐博远的胸膛,阮毓馨的声音,浅柔的能够滴出水来,“孩子不懂事,您又何必同她计较。”
“孩子?!”颤颤伸了手指,“有哪个孩子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还好、还好…”胸口重重起伏,想到了什么,桐博远脸上,总算有了点柔意,“我还有纯清,还有那个丫头啊…”
“是呀。”她的女儿,是全北誉最优秀的女子。笑弯了眉,“您的还有纯清呢。”桐书瑶?论长相,比学识,讲本领,都差了纯清太多,又怎么能跟纯清比呢?
呵,漠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幕。桐纯清的面子还真大啊,桐博远都气成那样了,一想到她,怒火一下就少了那么多。而…自己旁边这个就……
移了视线,果然,尽管桐书瑶隐藏得很好。但她还是瞄到了那厮眼底的不甘心。压着声线,用着只有她们俩才听得到的声音,“妹妹,看样子,你再怎么动脑子,在纯清姐姐面前,也不过就是个渣渣呀。”
嘁!她就是故意要说得难听!气得桐书瑶七孔生烟,那才最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