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的锃明瓦亮的铜镜里,嫦娥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方随安的心。
过了一会,铜镜的光芒渐渐暗下来,方随安知道今天只能看到这里,不由得失望的叹口气。
这一幕被正好进门的吕洞宾看到了,吕洞宾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方随安在大牢里被折腾的不轻,现在虽然出来了,但身子已经彻底垮掉了,整个人只剩下一把骨头,看起来十分可怜。
吕洞宾对着铜镜招了招手,铜镜立刻变小并自动飞入他的袖子中。
方随安这下慌了,连忙哀求道:“仙君,不要收了神通。”
吕洞宾的目中流露出怜悯之色,“并非是我不愿收容你,可你终日如此颓唐度日也不是办法……”
方随安知道吕洞宾说的句句在理,可这些话只会让他更加烦心,因此他打从心底排斥跟吕洞宾交流。
可偏偏吕洞宾完全不理会方随安的情绪,继续说下去,“你走的这趟差事,表现如何,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事已至此,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日回天庭复命,也免得在这具身子里面苦捱着。”
方随安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他摆手道:“我不要回天庭。”
吕洞宾冷笑道:“你也害怕受惩罚吗?我还以为你胆大包天,什么都不顾了呢。”
方随安苦笑着说:“我自知有罪,情愿接受惩罚,但我希望晚一些再回去复命。”
吕洞宾摇首叹气道:“你如此固执,跟那些目光短浅的凡人有什么区别?早一些回去,晚一些回去,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又何必做这些无谓的事呢?”
方随安嗫嚅着解释道:“还是有些不同的。”
吕洞宾一语道破方随安的心事,“你就是担心嫦娥会再出事,因此想留在她身边守护着,但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现在的模样,有什么能力保护她呢?”
方随安如今只是凡人一个,并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但他依稀感觉嫦娥未来的路不会走得平顺,忍不住追问道:“先军,嫦娥此次下凡是为了受罚,所以她一生中波折不断,您可否……”
吕洞宾断然拒绝道:“天机不可泄露,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她这一世,要经历的苦楚是有定数的,若不把这些罪受完,断然无法回到天庭,你只知道回护她,却不懂这种照顾无形中延长了她赎罪的期限,令嫦娥零碎的吃苦。”
方随安恍然大悟,焦急的说:“如此一来,岂不是我害了嫦娥?”
吕洞宾无奈的说:“你是关心则乱,我以后不会再跟你说有关嫦娥的事了。”
方随安请求道:“仙君,可否将镜子留下?”
吕洞宾拒绝了,“我一开始就不该把这玩意儿借给你,以至于让你成天胡思乱想。”他心中一动,随即警告道:“你若不想回天庭也由着你,但我劝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一旦落入曹安的手中,只会让嫦娥日后的处境更加艰难。”
方随安失落的想,自己此刻跟废物有什么两样?
吕洞宾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了:“嫦娥仙子一向孤高自赏,从不把任何仙友放在眼里,哮天犬,你跟她有这一世的缘分,那是上天注定,但等他日回到天庭之后,若仍对嫦娥仙子有所奢望,那你的这份心思便注定要落空了。”
他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其中的含义方随安很清楚,自己只是一条狗而已,怎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嫦娥仙子呢?如今她只是一时蒙难,自己才侥幸能与之有段缘分,可早晚有一天,两个人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到了那个时候,若自己还不能收起心思,便要沦为整个天庭的笑柄了。
吕洞宾见方随安神情怅惘,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多情自古空余恨,他自己也曾经是个多情人,只是这千百年的岁月过去了,再深厚的感情也被时间慢慢冲淡了,尽管如此,每次回忆起曾经的往事,吕洞宾都忍不住心潮起伏。
“其实这趟差事你若能办好,回去后自是大功一件,可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功劳恐怕都要被那个蜈蚣精抢走了,你若实在不想回天庭,便随我在人间走动一番,一来散散心,二来积些功劳回去将功赎过吧。”吕洞宾很替方随安着想。
方随安大喜过望,“多谢仙君。”
方随安在城中熟人众多,因此以他原来的样貌出现太过突兀,吕洞宾便将之变回原本的少年模样,把他带在身边四处游侠。
方随安样貌虽然变了,但心没有变,非常关注曹府的事情,很快便打听出一些眉目来,自从嫦娥回去以后,很快便得到了曹安的专宠,但她极有分寸,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曹安恢复了韩凌雪的名分,与此同时,嫦娥与薛莹莹的矛盾不断,曹安夹在其中,难免偏帮嫦娥,而韩凌雪又与嫦娥交好,因此薛莹莹日子不好过。
好在薛莹莹家里有钱,出手阔绰,虽然得不到曹安的宠爱,但在曹府的下人当中颇有人缘。
方随安想起薛莹莹的这些财富都是从赵家搜刮而来,又从吕洞宾的口中听到一些前因后果,明白了薛莹莹所做的恶事,便存着想要给她一些教训的心理,可他偏偏无能为力,好在吕洞宾也有同感,故意寻些机会将薛莹莹手中那些不义之财一把火烧掉。
曹安之前对薛莹莹客气,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如今她钱没了,便对她愈加没有好脸,可怜薛莹一心想要钓个金龟婿,牟足了劲儿想要跟韩凌雪攀比,最后却只是爬得越高,跌得越惨。
除了嫦娥之外,方随安也很牵挂他这一世的生身父母,自从当日将赵员外夫妇送走以后便再也没有老两口的消息,在方随安下大牢的时候,他还担心赵员外夫妇会回来自投罗网,吕洞宾让他放心,因为赵员外老两口已经远走高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