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办事就是干净利落,亲事很快便敲定了。
薛县令虽然对赵继祖这个败家子没什么好印象,但架不住女儿愿意,薛夫人也劝他说赵家虽然只是平民百姓,但赵夫人的娘家颇有势力,赵继祖那几个舅舅姨母个个非富即贵,他们肯定会照拂赵继祖的,况且赵家门楣上比不过薛家,自然会善待莹莹。
薛县令一向疼爱女儿,觉得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以女儿的条件自然可以嫁给官宦子弟,但嫁过去会不会受重视就难说了。
早就听说赵夫人在赵家作威作福,赵员外从来不敢忤逆她,这便是娘家有靠山的缘故。
想必莹莹嫁过去以后,也会跟赵夫人一般被夫君捧在手心上吧。
于是薛县令同意了亲事,两家迅速的找个良辰吉日,便要把亲事办了。
自打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以后,嫦娥便整日闷闷不乐,方随安了解她的心情,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终于到了方随安娶亲的那一日,赵府上下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只有嫦娥成了多余的人,她知道自己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不合时宜的,因此整日闭门不出。
尽管她想躲个清静,但赵家的规矩并不允许。嫦娥是以妾室的身份嫁进来的,而薛莹莹却是方随安明媒正娶的妻子,因此在拜堂之后,有一个嫦娥向薛莹莹奉茶的环节,以此昭示两人的位份。
没办法,嫦娥只好来到喜堂,亲眼看着方随安与别人拜堂成亲。
周围的看客惊讶于嫦娥的美貌,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个个都是满脸惊艳的表情。赵家的下人此前颇遭嫦娥冷遇,其实那倒不是嫦娥刻意为之,只是她天生性格如此,此时这些人便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嫦娥,仿佛是自己亲手报仇了似的。
嫦娥为人敏感,很容易感受到旁人对她的态度,但她一向只为本心,因此神情自若,丝毫不理会周围人。
突然有个声音贴到嫦娥耳边发出,“嫦娥,被人厌弃的感觉如何呀?”声音中充满了怨毒之意。
嫦娥动都没动,她听出说话的声音正是韩凌雪。
她冷笑,“被人厌弃总好过从来没被人爱过。”
韩凌雪一时语塞,居然说不出话来。
嫦娥这时才转过头,看着韩凌雪故作惊讶状,“寿宴之后,你怎么还好意思上门?韩小姐真是坚强,要换做是我,我可是无法鼓足勇气的。”
韩凌雪气的牙根直痒痒,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奚落嫦娥几句,没想到依然落了下风。
好像在嫦娥面前,她根本就没有赢过。
好在有薛莹莹替她出这口恶气。
犹记得从薛莹莹口中说出要嫁给继祖哥哥的那一刻,韩凌雪的内心是何等的惊讶和愤恨。为什么自己苦心孤诣做了那么多,却始终得不到,而薛莹莹什么都没做,却轻而易举的成了赢家?
韩凌雪第一反应是不服气,但薛莹莹是她最好的朋友呀,更何况薛莹莹满脸泪痕的向她道歉,说知道她喜欢继祖哥哥,但世事无常,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继祖哥哥已经没有办法再接受她,与其这样,薛莹莹愿意替她照顾继祖哥哥。
对了,就因为这一句替她照顾继祖哥哥,韩凌雪认了,她心想,就把薛莹莹当成是自己在继祖哥哥面前的替身吧。
所以在薛莹莹邀请她的时候,韩凌雪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尽管那个局面会很难堪,但韩凌雪很想把拜堂的过程记下来,等日后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回忆,只不过那时候要把薛莹莹这个人换成是自己。
遇到嫦娥本不在韩凌雪的计划中,但既然碰上了,韩凌雪不介意给嫦娥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但万万没想到嫦娥如此毒舌,句句都往她的心窝子里面戳。
韩凌雪气糊涂了,一时居然想不出反驳的话,过了半晌方才冷冷的说:“嫦娥,你也不用得意,你只是战胜了我而已。”
嫦娥认真的点点头,“没错,你这个好姐妹不一般呀,你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最后她享受渔人之利。她的手段的确很高,谢谢你提醒,我今后会留意的。”
韩凌雪听了嫦娥的话,心里突然犯了嘀咕,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怀疑,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怪不得别人。
嫦娥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与韩凌雪斗嘴,但心中的悲苦几乎将她压垮。
她有几分感激韩凌雪,如果不在她身上出气,自己这一腔愤懑又何从发泄呢?
拜过堂后,众人起哄说要将新人送入洞房,韩莹莹头上罩着喜帕,令侍女扶着自己,恭恭敬敬的向赵夫人奉了一杯茶。
赵夫人端过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有意无意的朝嫦娥的方向望来。
嫦娥心里明白,总算到了她出场的时候了。
她感觉时间瞬间变慢了,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个声音把周围人的笑闹声都遮住了,嫦娥突然有些不安,与之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
嫦娥的身子一个趔趄,方随安见状下意识的想要过来扶住她,赵夫人一声冷哼,他又生生止住了。
反倒是站在方随安身边的薛莹莹小声问道:“怎么了?”
方随安低声回答:“嫦娥她好像不舒服。”
薛莹莹惊呼一声,“翠儿,快扶二夫人回房休息。”
翠儿是她陪嫁的丫鬟,自然是一心向着主人,她扁着小嘴不满的说:“小姐,她还没向你敬茶呢。”
薛莹莹厉声说道:“胡闹,二夫人身体不适,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翠儿这才委屈巴巴的走到嫦娥身边,拖着长声说:“既然二夫人不舒服,我这就扶您回房吧。”
嫦娥十分坚持,并不想接受薛莹莹的好意,“不必了,我可以的。”如此一来,场面便尴尬了,薛莹莹的一片好意被当成驴肝肺了,赵夫人皱了皱眉,暗暗责怪嫦娥不懂事。
方随安沉声说道:“嫦娥,你下去吧,别坏了大家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