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随安终日被酷刑折磨这件事,其实薛莹莹是知情的。
她本想吐出一些钱财来买通官府,让方随安的日子好过些,但她的父母不同意。
薛夫人殷殷劝说道:“赵继祖这辈子已经废了,他就算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也只能过最底层的生活,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又是个瘸子,能有什么谋生的技能?迟早还是要饿死、冻死的,与其那样零碎着受折磨,不如干脆一点,直接死在牢里算了。”侵吞别人家财,居然也能被她说的有理有据,慈眉善目的薛夫人一向这样善解人意。
薛莹莹无奈,心中隐隐也觉得母亲说的有理,居然不再坚持了。
韩凌雪得知赵家出了事,还去赵家看过,发现那里已经被官府查封了。后来方才听说薛莹莹已经归家,便寻个借口过来看她。
昔日两姐妹好久不见,又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自是一番抱头痛哭不提。
韩凌雪很是担心方随安,便问起赵家出事的缘由。
薛莹莹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只是略去了自己主动求去这件事,反说是方随安得知赵家要大祸临头,不想连累她,于是便先将她休了,以此保全她。
韩凌雪听了一阵唏嘘,“我果然没有看错,继祖哥哥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薛莹莹略有些吃惊,试探道:“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难道你不恨他?”
韩凌雪苦笑摇头,“我们没有缘分罢了,谈不上恨。”望了一眼薛莹莹,她的脸上居然露出羡慕的表情,“能被继祖哥哥如此关怀,我倒是很羡慕你呢。”
薛莹莹暗暗心惊,没想到韩凌雪居然仍对赵继祖念念不忘。
韩凌雪见薛莹莹神色有异,连忙说道:“你别多心,我如今已经嫁了人,断断不会再对继祖哥哥有非分之想。”
薛莹莹苦笑,“我有什么资格多心?我已经被继祖哥哥休了,算不得他的夫人了。”
两人相对苦笑。
韩凌雪提议要想办法营救方随安,被薛莹莹否决了,他牵连到谋逆案里,寻常人根本没有办法替他开脱,一个不留神,反而容易牵连其中。
薛莹莹叹口气,“你我自然可以奋不顾身,可若因为此事牵连家中双亲,岂不是罪过?”
韩凌雪一颗心也沉了下去,她自知能力有限,还真的帮不上继祖哥哥。
见薛莹莹十分苦闷,韩凌雪便诚心邀请她时常去家中坐坐,两人可以像从前那样品茶谈天。
薛莹莹则自感不配,“我只是一个弃妇,若是时常与你走动,只怕会影响你的名声。”
韩凌雪浑不在意,“名声是最没用的东西,若是把它当回事,一生便要被桎梏其中了。”
薛莹莹好奇的问:“凌雪,你怎么看的这般通透?”
韩凌雪叹口气,“都是自己悟出来的,虽然过程很艰难,但熬过来也就好了。”
薛莹莹见韩凌雪衣着华贵、首饰式样新奇,心中暗暗羡慕。她如今也十分富有,完全可以买到更华贵稀奇的衣服首饰,但她心中觉得一切索然无味,这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若是靠自己买,未免就太可怜了。
她笑着说:“看你气色这么好,想必夫君很体贴吧。”
韩凌雪脸上一红,含糊的说:“还好吧。”
薛莹莹早就听说韩凌雪的夫君虽然官职不大,但升迁极快,显然是个非常善于钻营的人,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就算是赵家没出事,一介布衣的赵继祖也跟人家没法比呢。
想到这里,薛莹莹竟然有些遗憾,当初还是太年轻,太把感情当回事,如今看来,一个女人最大的荣耀难道不是相公位高权重吗?
做官的一发威,偌大的商贾之家还不是摧枯拉朽?薛莹莹觉得自己选错人了。
可如今自己虽然年轻,却已经是嫁过人的妇人了,哪里还能寻到理想的夫君?
她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韩凌雪不知道薛莹莹的想法,还以为她仍在为赵家事忧心,便温言劝说了几句。
薛莹莹好一阵不耐烦,她觉得是韩凌雪嫁了如意郎君后变相的向自己炫耀。
两人自小一同长大,薛莹莹一直存着攀比之心,无论是衣服首饰,还是识文断字,单单从长辈口中说出一个“好”字仍嫌不够,必须要亲耳听到旁人赞她超过韩凌雪才行。
事实如她所料,韩凌雪乖张顽劣,与乖巧温顺的她形成鲜明对比,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赞美声都是属于她的。
就连赵继祖,也是在得知韩凌雪对其倾心之后,薛莹莹才对他产生兴趣的。她心里有种想法,那便是你韩凌雪得不到的东西,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握在手心。
没想到棋差一招,赵家居然如此不争气,枉她领先了十多年,最后却在终身大事上栽了跟头。
薛莹莹突然后悔了,不该只顾着跟韩凌雪斗,没能把眼光放远一些。
如今看到韩凌雪日子美满,她突然恨起韩凌雪来,如果没有她比着,说不定自己会选择其他人做夫君的。
韩凌雪丝毫没有觉察薛莹莹的态度变化,反而殷切邀请她去家中小住几天散心。
薛莹莹眼睛转了转,笑着答应了。
跟父母交待一声后,薛莹莹精心挑选了几件衣衫,随着韩凌雪来到了曹府。
韩凌雪的夫君名叫曹安,是个武将,跟着大司马做事。
这是韩凌雪透露给薛莹莹的信息,她并没有说曹安的官职如何,显然是不想有炫耀之嫌。
曹安不常在家,通常是三五日方才回来一次,因此薛莹莹和韩凌雪二人可以像儿时那样同吃同睡了。
期间韩凌雪曾经托人打听过方随安的情况,当然为了避嫌事先都征询过薛莹莹的意见,每次得来的消息都令她十分忧心。
想要把方随安捞出来是不可能了,她只能想办法买通狱卒,让他们照顾一下方随安,这也是方随安偶尔能吃上饱饭,伤重时能有金创药擦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