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随安明白过来,苦笑着说:“仙君,是我糊涂了,谢谢你还惦记着我……我还有多少时间?”
吕洞宾的眼中带着悲悯之色,“一个月。”
方随安悚然心惊,“就剩下这么短的时间?”
吕洞宾叹口气,“比之朝生暮死的蜉蝣,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算是很久了。”
方随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对,我这就回去准备,对了,嫦娥她还剩下多长时间?”
吕洞宾摇摇头,“她是下凡历劫的仙子,并不像凡人那样,能轻易看透一生的命数,除非事到临头,否则我也看不出来。”他说的是实话,之前嫦娥回曹府之前,他能算到嫦娥会有一劫难,那是因为事情很快便要发生的缘故,如今他看不透嫦娥的未来,显然嫦娥还有好一段苦日子要过。
想要没有自己的陪伴,嫦娥将多么孤苦无依,方随安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不担心自己即将亡故,也懒得理会回天庭后会不会受罚,他只是担心嫦娥将如何一个人走完接下去的漫漫长路。
吕洞宾见方随安的脸色,便知道他的想法,心中叹他痴情,但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不应该多留,便说道:“我要回去了,否则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方随安心中一动,他满心以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上天的监视之中, 因此这么多年一直不敢暴露心意,只是将浓浓的爱意掩盖住,可如今听吕洞宾的意思,似乎上面并没那么多闲时间留意自己。
“仙君,我们的举动有可能瞒过上面吗?”方随安问。
吕洞宾神秘的笑了笑,“谁有空事无巨细的观察你?”
方随安一拍脑袋,“对呀,就算上面给我们安了监控,也不见得有时间每分每秒都回放出来呀,假如他们是快进着回放,势必不会听清我们说的话……”
吕洞宾只当方随安说的疯话,朝他微微一笑,方随安还没反应过来,吕洞宾已经消失了。
方随安回到房中,一向好打听他行动的嫦娥似乎没听到动静,依旧在屋子里面刺绣着,方随安将碗盘胡乱擦了擦,便蹭到嫦娥身边,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嫦娥嗔怪着说:“你怎么回事,快躲开,别耽误我干活,小心针扎到你。”
方随安不说话,兀自将嫦娥搂得更紧了。
嫦娥的心中涌过一股奇异的温柔,她缓缓放下活计,用手抚摸着方随安的脸,突然感觉手上有些湿润,她连忙寻找这湿润的来源,惊讶的发现方随安居然在哭。
“相公,你怎么了?”嫦娥又是吃惊,又是心疼,不停的擦拭着方随安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
方随安抓住嫦娥的手,突然说道:“我错了,不该帮着人家劈柴,咱们自己家的柴火还不够用呢。”
嫦娥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咱们的柴火堆了半个院子,怎么能说不够用呢?”
方随安兀自摇头,“我说不够就不够。”
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突然觉得胸腹内一阵剧痛,他心中明白,这具身体已经不经用了,趁着自己还能动,必须为以后做准备。
方随安顿了顿身子,等不适的感觉缓解之后,立刻走到院子里,谁知嫦娥也跟了出来,温柔的挽住方随安的手,“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一天疯疯癫癫的说风就是雨,大晚上了就别干活了,我们明天一起赶集好不好?”
方随安心中悲哀,想着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日子过得这么快可怎么得了?
嫦娥见方随安呆呆的望着自己不说话,便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方随安顺从的跟在她身后。
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嫦娥跟方随安一同外出赶集,两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平日里很少买东西,因此基本上不到集市上凑热闹,可嫦娥突然来了兴致,方随安便全力配合,两人破天荒的跨越半个城区来到了西城——这里集市的规模更大。
乍一见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嫦娥激动万分,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眼睛都不够用了。
当然了,她也十分引人注目,因为她的脸上一直罩着面纱。
尽管嫦娥已经接受了自己毁容的事实,但她仍然无法坦然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说来也怪,大家见到嫦娥纷纷躲避,简直把她当成瘟疫一样。
嫦娥本来就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她察觉不对,立刻回到方随安身边,有些不自信的说:“我就这么让人嫌弃吗?”
方随安拉着嫦娥的手,朗声说道:“别胡思乱想,有我陪着你呢,你什么都不用怕。”
正在这时,就见几个顽童从嫦娥的身边掠过,嫦娥“哎呦”一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干净的衣衫上印上几个脏兮兮的手印。
嫦娥一向爱干净,见状立刻皱起眉来,方随安见不得嫦娥受委屈,立刻指着几个小孩子骂起来,骂几句后,他心中又觉得好笑,自己算哪门子的神仙,居然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嫦娥拧着眉毛拉住方随安,气呼呼的说:“算了,我回去洗干净就是了。”
方随安也想息事宁人,谁知那些小孩子居然指着嫦娥拍起手来,“疯女人,打她,打她。”
这下方随安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准备用行动教训下这些顽童,本来嘛,如果父母教育不好自己的子女,便会有旁人替代他们教育孩子,这个道理自古便成立。
谁知他刚往前迈了几步,就有人贼兮兮的拉住嫦娥,笑着说:“嫦娥,今天好好陪陪我,我给你买包子吃。”
嫦娥大吃一惊,不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居然对自己动手动脚,更奇怪的是,对方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走开,再纠缠我小心对你不客气。”柴米油盐的生活磨去了嫦娥弱质芊芊,她的性格也从多愁善感变得泼辣起来。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先是一愣,立刻松开了手,“难道是我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