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不知道萨芬娜是怎么想的，她把跟在自己身后的外国少女赶回家，转身又对上了中国少年探究的目光。
他说他昨晚写作业的时候听到了对门邻居家的声音，像是来了客人。
住在他对门的邻居楚盈：
……每天从早七点半学到晚十点半，回家还要写作业到凌晨十二点，却依旧有心情八卦，这就是高三学生的现状吗？
实际上就是在敷衍的楚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敷衍。
她胡乱点了点头，早上挣扎着爬起来扎的马尾辫松松垮垮地又坠了坠。
声音像挑破黎明前黑暗的那缕阳光，明亮清脆：
“我远房表妹。”
清晨的光透过薄雾洒在少女姣好的脸庞上，些许没褪去的婴儿肥也绷得严肃，像是在大型新闻发布会的现场解答问题一般。
……她该不会以为我是大傻瓜吧。
林越阳以手作拳抵在嘴边，遮住自己上翘的嘴角，却掩盖不住声音中的笑意：
“你和电视上不太一样。”
楚盈茫然转头，不明白对方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无表情的装高冷习惯了，此时她的表情是林越阳熟悉的样子，万年不变的冷脸。
无视对方的冷漠神情，林越阳笑容灿烂，像依旧赖在楚盈家里的萨芬娜二号，语气轻松：
“电视上的你可不会说谎。”
被人莫名其妙地取笑了。
埋下头加快脚步，楚盈决定不再搭理林越阳。
毕竟萨芬娜就是这么赖上她的。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的时候，小楚盈成为了突然杀出来的黑马，斩落各大国家的小将，切瓜砍菜般地一路冲到总决赛。
萨芬娜不是被她砍的菜，却对她抱有别样的愤怒。
因为她的好朋友是被砍的菜之一。
被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小孩完败，心高气傲的俄罗斯小妞哭得涕泪横流，对花滑的信心被打击成灰。
更可恶的是楚盈还嘲讽她！
于是俄罗斯小妞决定这辈子都远离花滑，不再踏入冰场一步，以免回忆起任何痛苦记忆。
前来给朋友找回场子的小萨芬娜上来对着小楚盈就是一顿输出，当时她的面瘫大术还没修炼完全，露出了困惑不解的样子。
然后，她向小萨芬娜回了一句话。
现在想想，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小楚盈回的那句话功不可没。
虽然她只是用流利的英文问了一句话。
“你刚才说什么？”
天知道当时小萨芬娜说了什么，哪怕是现在的楚盈再回忆起来，也不明白对方说的是哪国语言。
或许是蹩脚英文夹杂着俄语。
毕竟整段话中有不少的弹舌音，听起来还蛮像说唱的。
指着对方脸红脖子粗骂了半天的小萨芬娜卡壳了。
她更愤怒了。
这次不是为了好朋友，是为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
她要让楚盈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
和楚盈玩了六把石头剪刀布后都是对方赢，小萨芬娜眼泪汪汪，噔噔噔地跑着找教练主持公道了。
然后被教练拎着后衣领来道歉。
这还不算完，她指着楚盈上蹿下跳的画面被媒体拍下来，套上了驴唇不对马嘴的标题——
《萨芬娜害怕被“中国天鹅”打败，竟然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
配图是愤怒的像只小灰熊的俄罗斯少女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而她对面的中国少女背挺得笔直，优雅的像只展翅欲飞的天鹅。
世上哪有不爱美的女孩，看到被自己衬托得更加美丽大方的楚盈，小萨芬娜恨得当天晚上多吃了三个面包。
然后当场被教练抓获，盯着她做了两百个深蹲才放过她。
可恶！
太可恶了！
楚盈！心机深沉的大坏蛋！
小萨芬娜在自己的心里刻下这句话，并在每一次能见到楚盈的场面中坚持不懈地挑衅对方。
她在源源不断地找麻烦中发现了楚盈的各种优点。
像是从来不会打断自己的话啦，是个完美的倾听者啦，花滑技术还不错啦，是个能包容自己坏脾气的朋友啦。
然后她发现楚盈当时“嘲讽”俄罗斯小妞的情形，是从发生在厕所门口的“麻烦让一下”那句话开始的。
赶着去上厕所的小楚盈瘫着张脸，看起来拽得二五八万，说话的时候连个眼神都不分给挡在门口的女生。
刚躲在厕所里哭了二十分钟的俄罗斯小妞本来还扭扭捏捏的要躲，但楚盈的话使她瞪大了双眼，捂着自己的心口不可置信地问对方怎么这么冷酷。
小楚盈年纪轻轻，已经把高冷人设拿捏得死死的。
她波澜不惊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俄罗斯人，轻轻地从鼻孔发出声哼，说出了她在这段剧情中的第二句台词，也是最后一句。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
“你是谁？”
这是羞辱！彻头彻尾的羞辱！
俄罗斯小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感觉世界在那瞬间天崩地裂，无数瓦砾碎片朝她砸开，每一片上面都写着“你是谁”。
她还在愣神，小楚盈已经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看起来是个十足十的酷姐。
据楚盈本人解释，当时她已经憋了整整半小时，好不容易等赵丽蓉的赛后总结会议完毕，当时脑海里只有上厕所这一个念头。
哦，可能还有一个——
这个俄罗斯人好壮，她会不会把我堵在厕所揍一顿？算了，挨揍也无所谓，只要能先上厕所就行。
听了楚盈不算解释的解释，萨芬娜立刻选择相信，并单方面宣布楚盈成为了她的朋友。
她已经想和楚盈做朋友好久了！
哪个少女不爱冷酷无情的拽哥拽姐呢！
不仅是做朋友这么简单，她甚至在对方试图放弃花滑时，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死皮赖脸地住进楚盈家里，还和她的家人打好了关系。
没错。
萨芬娜和楚盈的妈妈已经成为了忘年交。
只是在学校呆了一上午的楚盈坐在沙发上，神色终于不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萨芬娜似乎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三分震惊六分不屑和两分漫不经心。
别问为什么加起来等于十分之十一，问就是她数学不好还爱看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