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中国嘛,美食大国。
唯一的遗憾就是提供的饮食内没有添加辛辣的香料。
但哪怕是作为从小吃辣长大的楚盈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
自从进了队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重油重盐重辣的菜了。
最近一次吃,还是在年初回家的时候。
已经六年没怎么吃过辣的楚盈一口菜下去,眼中就泛起泪花。
除了想念妈妈做的饭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已经不太能吃辣了。
上次去重庆带的火锅底料,一点不剩的全都邮回了家。
楚妈吃得很高兴,反馈是有点辣。
能生吃朝天椒的妈妈说有点辣。
这是值得楚盈庆幸的事:还好没有点过辣锅。
那种辣,是你坐在火锅店包厢内都抵挡不住的味道。
能切切实实闻出来的辣。
光是想想,都能让人流口水——
不管能不能吃辣,看到红彤彤的辣味食物,口水都会不自觉地分泌吧。
早晨就出发了的楚盈在经历了一天的飞机旅程后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这不算完。
在旧金山落地的她们还需要转次机,才能真正的到达目的地。
已经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睡了一天的楚盈觉得自己急需补充些能量。
精神方面的能量。
于是她点开了妈妈的朋友圈,心满意足地窥了波屏。
朋友圈内多是小女孩的视频,每天至少三条的稳定更新频率,简直能拼凑出一部婴儿成长史出来。
偶尔会间杂着些风景和手绘插图的分享,倒是显得没什么楚盈的痕迹在了。
但楚妈朋友圈的背景正是大女儿的照片。
小小的一只,站在领奖台上,脖子上还带着铜牌,神色也茫然。
是她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夺奖的照片。
楚盈还记得楚妈那次有多激动,把她得奖的照片转发了十八个亲戚群,享受了一次被众人吹捧环绕的感觉。
她的心底不由得柔软起来。
正当她看得开心时,萨芬娜的消息弹了出来。
是张从高处推开窗向外看的照片,应该是已经到了住宿酒店。
果然,对方的消息也一刻不停歇地继续输送着:
“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来?”
“快点来吧,我把娃娃的相册也带过来了,说好要给你看的。”
“今天要和你讲整个通宵!别想睡觉了!必须要好好安慰我!”
就在前两天,萨芬娜养了十二年的那只金毛去世了。
从四岁起就和狗狗一起生活的萨芬娜哭得昏天黑地,连平时顿顿不少的饭都不吃了。
当然,这些都是薇拉告诉楚盈的。
已经被人抱着哭了一整天的薇拉忍无可忍,主动联系楚盈,让她想办法。
先不说怎么让萨芬娜开心起来去吃饭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让萨芬娜从她身上起来。
萨芬娜难过了一整天,薇拉就陪她难过了一整天。
尽管这并不是出于本人意愿。
但被这样的人抱住,谁也挣脱不掉——
她都已经够伤心了,再把她推开,会更伤心的吧。
害怕萨芬娜会伤心地死掉,薇拉为了挽救一条无辜的生命,只好牺牲了她一天的时间。
可她没想到,这一天,除了伤心的萨芬娜外,她什么也没有。
没有训练、没有午饭、甚至都没有教练的嘘寒问暖。
柳德米拉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调整萨芬娜的状态,暂时没时间去关注薇拉的生理状况。
最可怕的是,萨芬娜这个人伤心起来什么都不顾。
她居然还想跟着薇拉去上厕所。
每当去次卫生间,就要花费半小时的时间先安慰萨芬娜。
种种原因导致薇拉觉得她一天内暴瘦了二十斤。
这还是保守估计。
于是她向楚盈发起了求助信号。
当时的楚盈刚训练完,正在准备洗漱的路上,就收到了离开俄罗斯后就没怎么沟通过的薇拉传来的短讯。
内容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目前的处境,并且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来趟俄罗斯把人带走或者安慰一下,都随你。”
最近一直在听萨芬娜说娃娃最近身体不好的楚盈还不知道这件事。
伤心欲绝的萨芬娜压根没时间看手机,忙着为她的娃娃举行欢送会和葬礼。
楚盈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
但再过几天就是大奖赛总决赛了,可以在赛场上见到萨芬娜的楚盈委婉拒绝了薇拉的要求。
并表达了会先线上安慰一下萨芬娜的意思。
对方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楚盈决定暂时开启免打扰。
她说:“来回机票钱我出。”
哈?这是机票钱的问题吗?
楚盈的优良品质不少,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废话少。
她从不试图和观念不同的人讲道理,认为沉默是金这句话可以称为人生格言。
果然,不用她再多说,洗完澡后再看手机,被折磨到神志不清的薇拉已经清醒很多。
具体表现在她提出的建议变成了楚盈来不来都行,快点给萨芬娜打个电话。
好让她能有个吃晚饭的时间。
在以前,薇拉想都不敢想,居然真的有人能哭唧唧地难过一整天。
更不敢想的是,这个人是每天都没心没肺笑嘻嘻的萨芬娜。
她不知道萨芬娜和那只狗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却知道那只狗是陪伴萨芬娜长大的玩伴。
伤心是可以理解的。
但抱着别人伤心这件事,就有些无法理解。
特别是抱着她,一整天。
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好在萨芬娜向来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典范人物,有了楚盈后就立刻忘了她。
楚盈和萨芬娜聊了很多。
她和一位大她一岁的姐姐住在一间宿舍,打电话的时候也不好意思进屋打扰别人。
宿舍内开了暖气感受不到季节的寒冷,走廊外却还是透着几分冬日的冷冽。
没来得及吹的头发顺着发丝滴落下点点水迹。
将楚盈肩膀处的衣服洇染上湿意,晕出一片深色的布料。
电话那头传来萨芬娜低落的声音,楚盈偶尔应两声。
她抿了抿嘴,柔声安慰了两句后又继续听对方的讲述。
直到萨芬娜把娃娃的一生都回忆了个遍,两人的谈话这才告一段落。
没有半点反抗地和对方签订了口头的不平等条约,楚盈轻轻打开门,溜进宿舍。
现在是不可能吹头发了。
她抽出毛巾想擦一擦,却发现发丝已经变得顺滑干燥起来。
原来早就自然晾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