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封卿越带着穆尘去试婚纱,婚纱是他大半年前就订好了的,一共是三套婚纱,六套礼服。
穆尘看着觉得眼晕,“是不是太多了?结婚不用干别的事了,时间都用来换衣服?”
封卿越说道:“当时定的时候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订了好几款,你自己看着挑吧。”
穆尘想象中的婚礼,是温馨而又简单的,那种镶满了钻的婚纱,她觉得扎眼,从三套婚纱里挑了一套样式比计较简单的一字肩鱼尾裙,礼服挑了一套红色短款的,还有一套白色齐地裙。
封卿越看着有点不满意,他说:“你挑的都太朴素了,换一件。”
穆尘不肯换,她不喜欢看上去富丽堂皇的那种风格。
封卿越把那条拖着长尾绣满花朵的礼服拿了下来,“你挑的那几件就不换了,但是要把这一件礼服加上。”
“这件太夸张了吧?”
封卿越摇摇头,“我觉得不夸张,这件配你最合适。”
穆尘看封卿越的态度很坚持,便把那条百花礼服也收了下来。
李翠玉表现得比穆尘还要兴奋,封卿越定做了几条礼服裙,让李翠玉自己挑,试完了之后,由裁缝拿去改尺寸。
李翠玉贼头贼脑地对封卿越说道:“姐夫,我姐姐要试婚纱,你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啊?”
封卿越脸一红,说道:“为什么?我有什么不能看的么?”
李翠玉跟封卿越的思想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不知道他已经想歪了,说道:“当然不能看啊,新娘子结婚之前不可以给新郎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
封卿越:“……”
他默默地在心里做了个自我检讨,他的想法实在是太龌龊了。
穆尘问道:“还有这种说法么?”
李翠玉说道:“当然了,要是现在你穿婚纱的样子被他看到了,结婚那天就没有惊喜了!”
封卿越说道:“那好吧,你们在这里试,有什么不满意的让裁缝改就行了。”
李翠玉冲他眨眨眼,说道:“我知道了,我跟蓉蓉姐会照顾好我姐的。”
封卿越没再多留,把整个礼厅都空了出来,留给了这几个女孩子。
本来一开始他们说好的伴娘是李翠玉和倾城,穆尘把蓉蓉也加上了,她们老家那儿的习俗是一个伴娘,现在发现伴娘已经不止一个了,好像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关系,封卿越也觉得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的他没那么讲究,只要穆尘高兴就行。
伴郎也加了一个,加的是杜万里,这样正好是三个对三个。
二十三号那天,舅舅、舅妈都已经到了武城,因为穆尘的老家太远,所以就在武城里订了一个豪华套间充作“娘家”,当天晚上他们一大家子住一起,蓉蓉也住了过来,陪伴穆尘。
舅妈不停地抹眼泪,“明天你就出嫁了,舅妈有点舍不得。”
“舅妈你放心好了,就算我出嫁了,我也会经常回去看你的。”
舅妈连连点头:“我知道,我心里都知道,但是一想到你以前是我们家的娃,以后就是老封家的了,心里就……”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了。
一直比较沉默的舅舅也开了口,“我还记得你刚到我们家那会儿,才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大概就一张桌子那么高,“现在一眨眼都是个大姑娘了。”
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穆尘忍不住泪奔了,舅舅、舅妈含辛茹苦地把她抚养到这么大,时间过得太快了,她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漫画家,而舅舅、舅妈的头上已经添满了白发,她心里堵得难受,她只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一家人一边说一边哭,蓉蓉坐在旁边帮他们抽面纸,劝道:“别哭了,眼睛哭肿了明天上妆不好看。”
穆尘指着自己脸上两条竖条状的冻伤说道:“反正已经有疤了,怎么都不会好看的。”
蓉蓉说道:“净胡说,你这个疤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又不明显的,多盖点遮瑕膏就能盖掉了。”
舅舅说道:“盖那么厚的粉到时候就不能笑了,略微一笑,粉就往下掉,像墙皮子似的,腻子刮多了容易裂。”
本来挺正经的一件事,舅舅这么一说,穆尘忍不住破涕而笑,蓉蓉也跟着一起笑,舅舅根本就没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你们别笑了,我说的是真的哎……”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用很正经的表情说着很正经的事,但是别人就是能听出不正经的味儿来,他越解释,别人就笑得越凶。
结婚前的一夜,大家就在哭哭笑笑中度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封卿越就带着他的伴郎团来接亲了,按照习俗,接亲是没那么容易接的,得过一层层的关卡。
蓉蓉把门关得死死的,冲着外面说道:“现在到了考新郎的时刻了,第一题,穆尘生日是哪一天?”
田思宇笑着说道:“哎呀,这可是送分题,封卿越你快答题。”
外面吵吵嚷嚷的,封卿越冲着门缝大声说道:“1993年1月12号。”
李翠玉笑嘻嘻地说道:“这题太简单了,姐夫就算答出来了也得受罚。”
封卿越摩拳擦掌,“有什么惩罚尽管来吧,我等着呢。”
“罚喝酒,看到门口的酒了么?喝完了继续下一题。”
伴娘都在房间里面,舅舅只能代劳,在酒杯里倒满了酒,放在房间门口的小桌子上,这就是拦门酒,得把酒喝了才能算是过关。
田思宇袖子一撸,说道:“喝酒的事交给我,我们伴郎团可不就是替新郎挡酒的?”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下,冲着门说道:“酒喝完了,接着下一题。”
蓉蓉问道:“封卿越,你还记得你跟蓉蓉是哪一天认识的么?”
封卿越说:“是2014年6月12号。”
这个日子封卿越记得很清楚,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都能记这么清楚,所以说出这个答案之后他很自信。
蓉蓉说道:“答案错误。”
封卿越诧异地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错?难道之前我们还见过面?”
“我问你知不知道,没问你是哪一天,你审题没审好。”
封卿越:“……”
这就是在逗他玩,偏偏他只能认命,笑眯眯地问:“是不是又要受罚了?”
李翠玉说道:“姐夫,做错了题,得给我们封口费啦,要不然我们在我姐面前说你坏话。”
封卿越乐呵呵地说:“这个蓉蓉,周安龙兜里都是红包。”
周安龙走上前来,往门缝了一个接一个的塞红包,塞一个就问一句:“红包够了么?”
“不够不够,还差一点。”
他听了之后就接着往里塞,一直塞到李翠玉说“够了”为止。
塞完了红包之后蓉蓉又问出了第三题,“你跟蓉蓉那个啥是在哪一天?”
这题问得就有点限制级了,大家听了之后哄堂大笑,穆尘记得想去堵蓉蓉的嘴,偏偏堵不住,只能隔着门缝冲封卿越喊道:“你要是敢说我就抽你!”
封卿越只能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说道:“我不知道。”
蓉蓉笑得更开心,“那你又得受罚了。”
“这回罚什么?”
“一百个深蹲。”
封卿越蹲倒是不怕,但是今天他这身西服定做得比较合身,不太适合往下蹲,于是他的眼睛在三个伴郎身上扫了一眼。
田思宇第一个把自己给撇开了,“我已经喝过酒了。”
周安龙有样学样地说道:“我负责给红包。”
于是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地看着杜万里。
杜万里被看得浑身发毛,“我蹲还不行么?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找我做伴郎,就是为了看我深蹲!”
田思宇哈哈大笑,“还真被你说对了,来来来,我们大家都过来,围城一个圈一起看着他深蹲,预备——开始!”
“一个……”
“两个……”
他们一群人盯着他做完了一百个深蹲才放过他。
几个人这么闹一闹,已经到了吉时,穆尘穿着红色的礼服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婚车把他们送去了婚礼现场,刚下车就闻到了扑鼻的花香,却不是玫瑰花的味道,而是另外一种味道。
穆尘问道:“倾城定的不是玫瑰花么?”
之前倾城说过,为了这场婚礼,她定了一万朵玫瑰花。
封卿越说:“嗯,但是玫瑰是她的花,我临时换掉了,换成了一万株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又被称为“少女花”,在封卿越的心目中,穆尘永远都是那个夏天的少女,他一直很好奇,他是在哪一个瞬间爱上穆尘的,可能是他过生日的那一夜看到了穆尘默默等待的身影?可能是穆尘在咖啡馆里将一整杯咖啡泼在他的身上?或者更早一点,在穆尘提着玛格丽特在海边漫步的时候,他就已经爱上了那个少女。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故事里的少年,爱上了故事里的少女。
乐队奏响了《爱情进行曲》,穆尘从鲜花大门的另外一端,穿着那一条缀满了花朵装饰的裙子,微笑着向封卿越走了过来,对他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她一开始奇怪为什么封卿越执意要她选这条裙子,到达了婚礼现场之后,她才知道了他的用意,因为她就是他心目中永远的“玛格丽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