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来,从没尽过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妇人紧紧抱住胡聪不撒手,声泪俱下的哭泣着,“我逃避了这么多年,我现在已不想逃了。”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以弥补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
“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好不好~”
胡聪气急败坏的抬起手来,作势欲打,但妇人痛哭涕零的神情,却令得他的手迟迟落不下去。
“你究竟要我怎样做,才肯离开?”
胡聪很是不耐烦的咆哮着,“我没有妈,我是弃婴,我是师傅养大的。”
说到师傅胡青牛时,胡聪又是一阵心痛。
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说自己接受,他的师傅胡青牛就是是他的生身之父这个事实。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妇人流着泪,一字一顿的应道,“哪怕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胡聪双目血红,怒视着妇人,咬牙切齿的吼道:“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求得心安。”
“说到底,你就是个自私的人。”
“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妈。”
“你赶紧滚蛋,别逼我动手!!!”
妇人非但没走,反而又向胡聪这边靠了过来。
啪!
胡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妇人脸上。
妇人雪白娇俏的脸上,霎时浮现出五根鲜红的手指印,火辣辣的疼痛,令得她嘴角抽搐了几下,耳中嗡嗡作响,身子晃了几晃,险些跌坐在地。
胡聪,“……”
整个人都懵了。
愣愣的望着妇人。
他本以为妇人会躲。
没想到,妇人非但没躲,反而转脸迎向他的巴掌。
“要是打我能让你出气,那你不妨再多打几下。”
“我没事的。”
“你再多打几下吧。”
“我承受得起。”
妇人一脸真挚的开口道。
语气之中满是恳求之意。
“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胡聪一声长叹,颓然瘫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心里充满悔恨。
暗骂自己沉不住气,太过冲动。
恨不得把刚才抽了妇人耳光的这只手砍掉。
“只要能让你开心,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妇人满脸笑容,情真意切的说道,“哪怕是打死我,我也心甘情愿,此生无憾。”
胡聪神情木然的望着妇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母亲。
“你想吃什么?”
妇人满脸堆笑的凑到胡聪面前,柔声细语的问道,“妈给你做。”
胡聪,“……”
“你想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妈给你买。”
胡聪,“……”
“你想开哪个牌子的车子,妈给你买。”
胡聪,“……”
“你想要什么,妈一定竭尽全力的满足你,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妈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妇人兴致勃勃的说着,极尽讨好之态。
可胡聪却是半句话也不说。
就在妇人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道爽朗欢快的笑声,从外面传来。
方笑儒伴随着他的笑声,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睿智晶亮的眸光,扫了一眼胡聪后,最终又落在妇人身上,“幸亏你这及时出现,不然,阿聪肯定会死于秦八荒之手。”
提到秦八荒时,方笑儒又条件反射般想起昨夜的屈辱往事,对秦八荒更是恨得牙痒痒。
“你该不会还想再报复秦八荒吧?”
面对方笑儒时,妇人收起笑脸,很是冷漠的问了一句。
“我从小到大,从没受过那样的羞辱。”
“即便我心胸宽广,不跟他一般见识。”
“可,我的族人,忍得了么?”
方笑儒一步步向妇人走来,眼中闪烁着阴狠毒辣的寒光,似笑非笑的冷哼道,“他打的是方氏一族的脸,将方氏一族所有人的脸都踩在脚下,狠狠摩擦。”
“这个仇,我要是不报,族人的口水,会将我活活淹死。”
妇人昂首挺胸的直面向方笑儒,理直气壮的沉声道:“你别忘了,秦八荒可是有免死金牌的人。”
“只要免死金牌还在他身上,凡是敢动他的人,就将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通缉犯。”
方笑儒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这还不简单?”
“只要免死金牌不在他身上,那他就不受免死金牌的保护,我想怎么动他都行。”
“事成之后,即便追究下来,要公事公办,我也可以推诿说,我并不知道他手持免死金牌。”
“更何况,动手的人又不是我。”
“我不过是在幕后操纵一下局势而已。”
妇人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的好心劝道:“别再搞事情了。”
“你虽然位高权重,背景强大,但秦八荒却一定是你招惹不起的存在。”
“西海宋家在昨夜覆灭的消息,想必你也收到了吧。”
话锋一转,妇人说到西海宋家与秦八荒结怨,以及矛盾加深,最终导致宋腾霄、宋云鹏父子死于秦八荒之手,宋家满门覆灭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胡聪,“!!!”
面露惊讶。
瞠目结舌。
他万没想到,在自己昏睡的这短短几个小时期间,不可一世的西海宋家竟已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更没想到是,妇人居然对秦八荒和宋家之间的仇怨,了解得如此透彻。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妇人的身份与来历。
“那又如何?”
方笑儒非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极尽傲慢的轻哼道,“区区西海宋家,焉能与我方氏一族相提并论?”
“叶家也好,宋家也罢,覆灭于秦八荒之手,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妇人很不客气的打断方笑儒的话头,“你究竟想说什么?”
“咱们三人联手,定能事半功倍,除掉秦八荒,以泄胸中之恨。”
方笑儒的声音低得只有近在咫尺的妇人与胡聪才能勉强听清,“你俩都别忘了,秦八荒可是杀死你们丈夫、父亲的凶手。”
“此仇不报,老胡的在天之灵,怕是也不能安息啊。”
妇人脸色一沉,指着方笑儒怒道,“要没别的事,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我们母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昨夜,秦八荒放过胡聪,促成她与胡聪母子团圆,这让她对秦八荒感激涕零,哪怕明知胡青牛死于秦八荒之手,她也不想再找秦八荒报仇。
她相信,胡青牛在天之灵有知,也肯定会理解她。
“阿聪,你怎么想的?”
方笑儒目光一转,笑眯眯的看着胡聪,“别跟我说你不恨秦八荒。”
“秦八荒乃是杀死你师傅、是父亲的凶手哦。”
“有道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话音未落,就被妇人歇斯底里的呵斥声打断,“姓方的,你给我滚出去!”
此时的妇人,双眼怒睁,面目狰狞可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方笑儒,“……”
愣了下神。
他印象中的妇人,温柔雅致,娴静如水。
没想到,竟在这一刻,露出如此泼辣凶悍的另一面。
“我又没问你。”
“你激动啥呢?”
方笑儒并不恼怒,笑嘻嘻的瞥了一眼妇人后,又对胡聪说,“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可是在等着你的答复哦。”
“不论老胡是你父亲也好,师傅也罢,他终归是把你抚养成人的大恩人。”
“知恩不报,与禽兽何异?”
胡聪对秦八荒的怒火,又在这一刻被方笑儒点燃,猎猎作响。
正要开口作出回复时,妇人却抢先一步厉声斥责方笑儒,“赶紧滚蛋!”
“别在这儿蛊惑我儿。”
“你不就是想找我儿当你的替死鬼么?”
话锋一转,又轻声细语的劝胡聪,“别听姓方的胡说八道。”
“他想害你。”
“你父亲虽然死在秦八荒手上。”
“但秦八荒却饶你不死。”
“我不指望你能感谢秦八荒,但你不能再对秦八荒心存恨意。”
“事实证明,连西海叶家、宋家都不是秦八荒的对手,你又怎么可能干得过秦八荒?”
胡聪的脸色阵青阵白,张口结舌,欲言又止。
他本就不是个有主见的人。
此刻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方笑儒也好,妇人也罢,俩人说的都有道理。
他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
“都别说了!!!”
胡聪双手蒙着耳朵,蹲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让我静静。”
方笑儒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妇人后,云淡风轻的转身离去。
妇人并不甘心,生怕胡聪受到方笑儒蛊惑,于是打算再劝胡聪几句,不料还没开口,胡聪就厉声呵斥道:“你也给我出去。”
“我不想见到你。”
“更不想听到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妇人满脸苦涩的点了点头,她才走出胡聪所在的房间,胡聪就一屁股跌坐在地,双手捂脸,全身都在颤抖,牙关格格作响,野兽般的阵阵低吼,从他喉咙深处传出。
站在门外的妇人,听着胡聪的低吼,进退两难,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备受煎熬。
想推门而入,又怕引起的胡聪的不快,不进屋看胡聪一眼,又担心胡聪做傻事。
她终究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胡聪已经成人。
她有足够的能力庇佑胡聪一时。
却庇佑不了胡聪一世。
她能做的就是陪在胡聪身边,在胡聪作出错误决定时,及时纠正胡聪的错误,将其带到正道上来。
“替我盯着方笑儒的一举一动。”
“如有异常,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内向我汇报。”
妇人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虽然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勉强听清,但语气却是阵地有声,不容置疑,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威慑力。
这个时候的她,俨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锋芒毕露,浑身带刺。
不再是胡聪面前时心存愧疚的慈母。
也不再是面对方笑儒时歇斯底里的泼妇。
而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女人。
眸光温润如玉。
像是能洞察一切先机。
话锋一转,又压低声音发出一道指令:“倘若方笑儒还敢盯着我儿不放,那就,杀无赦!”
而此时的方笑儒已走出酒店电梯,站在酒店外的广场上,满眼笑意的观赏着在广场喂鸽子的行人,以及姿态各异的鸽子。
“方爷,下一步该怎么办?”
“要不我现在就带人干掉那贱人?”
两个小时前,被方笑儒刺破桃花蕊的女子,强忍住身体撕裂般的剧痛,从人群中走到方笑儒面前,指了指身后的酒店大楼,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气。
“不急,不急。”
方笑儒优雅从容的摆了摆手,“虽然她是绊脚石,但她毕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我现在还不想动她,也不能动她。”
“以胡聪对她的态度。”
“她的话,胡聪不一定会听。”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女子气呼呼的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真是便宜那死贱人了。”
方笑儒抓起一把鸽粮,扔到七八只鸽子面前,不阴不阳的应了一句,“她毕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啊。”
“那个地方,真有传言中说的那么恐怖?!”
女子一脸好奇的望着方笑儒。
方笑儒轻抚着女子娇嫩的脸颊,“或许,比传闻中说的更恐怖,更匪夷所思。”
女子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吭声。
“我吩咐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方笑儒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已遵从方爷的吩咐,调集我们潜伏在东海的各路高手,将兴云庄团团围住。”
“秦八荒死在兴云庄,那是最好不过。”
“倘若他侥幸活着出来,那他也难逃各路高手的围攻。”
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近在咫尺的方笑儒才能听清,“死在方爷手上,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
“谁让他得罪了方爷。”
方笑儒略显满意的点了下头。
举止优雅的坐在长椅上。
“坐。”
方笑儒指着长椅,示意女子坐下说话。
“不敢。”
女子一脸为难。
与方笑儒并肩而坐。
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
方笑儒是什么身份?
她又是什么身份?
她非常清楚,方笑儒绝不可能因为得到了她的第一次,就把她当成他的女人。
“我叫你坐,你就坐。”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方笑儒眼皮一掀,很是不满的瞪了女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