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溪无奈地一笑,唯有褪下镯子收好,她真不稀罕什么镯子,也不在乎太后的赏赐,才会毫无顾虑地戴出门来。
可在紫禁城里,过去娘娘们为了自己争宠,如今是为了儿子争宠,太后偏爱哪个孙媳妇,对朝廷亦有影响,不怪宜妃大惊小怪。
太子妃见毓溪不高兴了,说道:“咱们才伺候了皇祖母几年,娘娘们比咱们还小时就伺候在跟前了,一晃二三十年,能记着皇祖母戴过的每一件首饰,也不奇怪。而宜妃娘娘的性情,本就这般张扬,和她计较,反倒是我们没意思。”
毓溪道:“多谢二嫂嫂劝我,本该陪您散散心的,又让您为我操心了。”
太子妃邀请毓溪继续前行,说道:“若能帮你什么,我心里才欢喜,虽然咱们不常见面,可每回相见,我都对你诉苦抱怨,将攒在肚子里的委屈和辛苦,一股脑向你发泄。其实每一回分开后,我都对自己说,下回你一定不来见我了,可你还是来了。”
毓溪道:“二嫂嫂,我不过是陪您散散步,什么也没有做。”
太子妃满眼珍惜地说:“虽然这回去直郡王府赴宴,是皇祖母替我压了詹事府的阻挠,可他们很是记恨,加之太子随驾出巡,传回来似乎不太顺利,回宫后,他们一定会添油加醋,煽动太子的怒气,也许往后,咱们连散步也不成了。”
“二嫂嫂……”
“只是做最坏的打算,我不会轻易屈服,何况还有皇阿玛会护着我,但我怕你误会。”
毓溪停下了脚步,无比悲悯地望着太子妃,为什么至尊至贵之人,要活得如此艰难。
太子妃道:“倘若往后我再不请你散步逛园子,不要误会是我故意疏离你,又或是与其他妯娌相亲,那必然是我不能见你,我到底还要在毓庆宫过日子,要在这紫禁城活下去。”
毓溪已然含泪,可宫规森严,她不能掉眼泪,努力克制后,打起精神道:“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二嫂嫂,一会儿逛了园子,咱们找五妹妹去,她一早就嚷嚷要打牌,咱们一起赢她的钱。”
太子妃心情也见好,笑道:“上回替太后摸了会儿牌,都不知几年前的事了,我不会啊。”
毓溪说:“您那么聪明,现学也够了,难得是皇祖母高兴,今儿咱们就在宁寿宫好好玩一回,横竖宜妃娘娘得到处嘀咕我,我也不能白叫她嘀咕。”
正如毓溪所料,为了那对金镯子,宜妃缠着惠妃嘀咕好半天,惠妃好不容易摆脱了她,没多久就传来消息,太后居然带着五公主、太子妃和四福晋打牌,乃至命人传话,将牌打得最好的恭亲王福晋传进来,好陪着孩子们一起玩耍。
再后来,宁寿宫越来越热闹,惹得宜妃风风火火跑来,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去凑趣。
惠妃自然是不去的,再次打发宜妃后,殿内骤然安静,静得她心口一颤,茫然地望向四周。
这寝殿里的摆设,是她一年一年一件一件积攒下的,可从小小的贵人一步步到今日,屋子里东西越来越多,人,却越来越少。
她知道,宫里早已有传言,连太监奴才都在背后笑话她,笑话这长春宮成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