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他。”
安珏君扼着“苏卿无”的咽喉，眼里由先前的迷乱瞬间变成狠厉。
刚才“苏卿无”低头的时候，安珏君看到了他的发带，自己早就送给他一把簪子了，他怎么还会用发带。这么一想，他突然意识到另一件更可怕的事。
苏卿无离开的时候，他身上穿的还是他假扮普通男人时的商贾的衣裳，怎么现在就突然成了白色，看来是苏卿无穿白色衣服的样子在他心中太过深刻，导致他根本没意识到情况不对。
既然不是苏卿无，这么厉害的易容术，除了那个人，没别人了。
安珏君在他脖子上用力搓了一下，果然沾了水后脸上的面具有些翘边，确认了只是易容而不是完整人皮后的安珏君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在他以为苏卿无已经被剥皮的那一瞬，他吓得几乎全身血液都结了冰。
“司马……凉？”安珏君回忆起当初山洞里苏卿无唤那人的名字，这人一直以女装示人，弄得安珏君潜意识里认定他是女子，以至于当初没有细想，现在才知道，司马家的人，司马凉，这人应该是男的才对。
从现在这幅身体看来，如果他没再穿上一层人皮，那他可就真是男人无误了。
“你还敢出现，就不怕我杀了你！”
被掐住脖子的司马凉也不慌张，他顶着苏卿无的脸，笑吟吟道：“瞧你，发现了干嘛还说出来，难得苏卿无投怀送抱，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休得胡言！”安珏君拉下脸，怒道：“我与他是知己之谊，心中待他更是坦坦荡荡，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恬不知耻！”
安珏君这里说得满脸怒红，接下来司马凉的一声嗤笑却让他瞬间绿了脸。司马凉在水下的身体故意地往安珏君那蹭了蹭，讥诮道：“好个坦坦荡荡呵……”
安珏君察觉到自己身下的变化，他猛地往后一缩，眼里又是慌乱又是惊惧。
“你们这些人啊，心里面想的是那么回事，嘴里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好咯，身体可骗不了人啊……”
“你住口！”安珏君大声打断他：“我对他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是你用了狐媚手段，这才引我失控……晏瑛他绝对不会像你这样！”
“呵——”司马凉冷笑一声，“我都快听笑了，动了欲念就是动了欲念，喜欢就是喜欢呗，装个屁啊装，好像承认了你喜欢男人就会死一样，恶心不恶心！他在你面前当然不会像我这样，他在别人面前保不齐就……呃……”
安珏君一把掐住司马凉的咽喉，怒喝道：“不准诋毁他！也不要羞辱我！”
这次安珏君是真的用了力气，司马凉被掐得几乎窒息，也许是他还顶着苏卿无的脸，痛苦的表情才做出，安珏君就忍不住放松了手。
司马凉自然能察觉到安珏君的变化，他用力地掰着安珏君的手，脸上却不忘讥讽地笑道：“瞧瞧你……咳咳护他护得跟什么似的……得，不诋毁他！怎么的，说你喜欢他就是羞辱你？哈哈哈哈有趣！咳咳咳你们这些人真有趣！我看你们活得累得慌！我喜欢就说喜欢，管他是男是女，想快活就快活，你们这种人，我最是瞧不上！”
“不知廉耻！”
“咳咳咳我不知廉耻……我承认，是又如何？你以为你的心思有多干净？你以为苏卿无看不出来你那点龌龊的想法？傻子！他可清楚得很，利用你利用得欢呢！”
脖子上的手果真又收紧了，司马凉连连呛咳，口中却仍不依不饶道：“你斗不过苏卿无，你也斗不过何欢，这么多人里就你蠢得无可救药！别人把你耍得团团转，你倒好咳咳咳……把人咳咳……把人当神仙供着，你以为啊……咳咳苏……是什么好东西呃咳咳……”
“闭嘴！”
“呃……咳咳……你肯定……不知道咳咳他、他背后是谁吧，你不好奇吗？”
安珏君心里一动，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
司马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拼命咳嗽的时候，他唇边隐约现出了一抹笑容。
“咳咳……你不好奇为什么苏卿无杀了当朝太子后，在全国通缉的情况下还能逍遥法外到现在吗？”
安珏君盯着他咳得通红的脸，眼里阴晴不定。
“你不好奇，苏卿无究竟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掀得皇宫变了天吗？”
沉吟许久，安珏君迟疑道：“你……知道？”
唇角一勾，司马凉知道，他目标就要达成了。
“我当然知道。”司马凉笑着，抬眼望向他。这一幕落在安珏君眼里自然是奇异无比，司马凉还顶着苏卿无的脸，脸上却是苏卿无绝不会露出的神态，简直像另一个苏卿无一样，然而就是这样的“苏卿无”，即将要告知安珏君有关苏卿无的秘密。
“你听说过……暗阁吧。”
耳朵里突然听见这么一个危险的名字，安珏君心跳都漏了一拍。
“暗阁，最大的杀手组织，”司马凉笑着，突然压低声音，暧昧不明道：“听闻，暗阁之主最喜美貌娈童……”
安珏君心里一咯噔，随后脸慢慢冷了起来，“如果你所知之事只是空穴来风，那就不必多说了。”
司马凉轻蔑地嗤笑一声，“你若是铁了心装糊涂，我也懒得叫醒你，不过你得知道，苏卿无背后得是什么人撑腰，才能让他有恃无恐地接二连三杀死众多朝中大臣，又在逼宫造反失败兼杀死储君后全身而退，还在全国追杀下保命至今。你以为是那个刚在皇宫造反就被你弄死的脓包吗？啧，笑话。”
“那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暗阁？”
“何欢，”司马凉补充道：“守一盟盟主何欢，就是那个使臣身边的黑袍男子，他亲口告诉我的。”
安珏君眉头皱了起来，片刻后又缓缓展开，“你说什么我就得信什么？证据何在？你一会儿跟苏卿无，一会儿跟何欢，你究竟是哪边的人？”
司马凉道：“天邪盟气势不再，如今唯一与守一盟水火不容的便是暗阁，能劳动武林盟主亲自出行的自然是与暗阁有关的事。苏卿无为什么要珠子你可知？自然是暗阁之命。我哪边的人都不是，我只为自己的利益，怎么样，要不要与我合作？先别急着拒绝我，等我说完，你会想好好考虑的……”
“你什么意思？”
安珏君看见司马凉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不痛快，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司马凉说的无法不关注。
“珠子……其实根本没有丢，一直在何欢身上。”
“什么！”安珏君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如此千回百折，“他……不是护珠的人吗？”
“是的，他要护珠，但他更要对付暗阁。他也不知道暗阁的人要珠子是为什么，所以他得查出来，他演一场戏就是为了让暗阁的人露出马甲，然后破坏他们的阴谋。至于你的晏瑛嘛，呵，他可是必须要得到珠子的，因为这是暗阁的命令，他可不敢得罪暗阁这座大靠山。可怜的使臣呐，被何欢耍得团团转。可怜的你啊，被苏卿无……”
看到安珏君脸上露出了不快之色，司马凉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你不会到这时还不信我吧？”
安珏君不露声色地压下眼底的情绪，不咸不淡道：“你刚才说的合作……什么合作。”
司马凉似乎很满意他的问话，笑弯了眼睛道：“我查过你，安珏君，安兴安大将军之子，呵呵，你是要拿回珠子，让使臣顺利进贡，以保两国交好吧。这就好办了，苏卿无不可能把珠子给你的，何欢也难说，他为了抓住暗阁把柄，真的送出去一两颗珠子也是可能的事，而我，才是真正可以让你得到珠子的人。”
安珏君深深地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安珏君开口道：“你要什么？”
“苏卿无。”
安珏君一听就知道，这人要的是苏卿无的人皮，当下拒绝道：“不可能。”
“先别急着拒绝我，”司马凉似乎预料到安珏君的反应，他缓缓凑近安珏君，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的晏瑛呐，是你的心头好，你当然不会舍得拿他跟我做交易，可我若告诉你，你所想的晏瑛，和真正的苏卿无相差甚远呢，你又当如何？”
安珏君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的，暗阁之主，最喜美貌娈童，男女不论。”
安珏君看见司马凉眼底堪称邪恶的光，他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不该再听下去，可不知为何，他没有力气阻止。
“苏卿无只是一个不受圣宠、从小就被冷落的皇子，你说暗阁之主究竟是看上他哪点愿意做他的靠山？啊哈，你不会想说是聪明才智或者高强武功吧，呵呵，傻小子，苏卿无一个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被囚禁在宫里的人，哪有什么机缘受什么启蒙学什么功夫啊？他现在的本事，全都是在暗阁那儿练出来的！”
安珏君只觉得全身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凉，仿佛手脚都灌上了铅，身体已经不由得意念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