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市在经过一天的喧嚣后,终于在夜风的徐徐吹拂下,进入了三月的夜晚。
安珏君自大门走入家中,恰好到了晚膳的时辰,粗略一看,见桌上满是山药枸杞之类的东西,安珏君意味深长地笑了。
“晚餐可丰盛啊,王姨手艺可越发精进了。”
“多谢少爷夸奖。”王姨微微欠身。
见娘亲臊得垂下了头,安珏君对父亲使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后,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就说回房睡觉,临走还不忘打趣道:“爹爹多吃点啊,操劳过度,要多补些体力啊。”
“臭小子,说什么你,给你煮的!”
“我就不用了,”安珏君转过头眨眨眼道:“我壮着呢,爹你多吃些吧。”
看着自家儿子大步离去的背影,安兴讪讪道:“臭小子,越发不规矩了。”
安珏君跨进房门,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突然牵动了肚子的痛处,掀开衣服一看,安珏君哭笑不得地发现肚子竟被踹得淤青了大片,中心处甚至都紫了,想来那人真是被惹得恼了。
又想到那人气呼呼的模样,两个耳朵尖红红的,配上那身红得灼目的衣服,若在唇上再添一抹嫣红,那可真就像是个又羞又恼的小媳妇儿了。
一笑又牵动肚子的痛处,安珏君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挪到床上去缓上一缓,刚一坐下,又发现床头多了一沓书。
《游龙戏凤》、《巫山云雨》、《采花宝鉴》……安珏君无奈地看着这堆陌生又熟悉的书名,摇头叹气。数了数,竟有十来本,安珏君大致翻了翻,发现里头内容更加无趣了,无非又是什么才子佳人私定终身偷尝禁果的事,题材老套,甚至有些描写都越发敷衍。
随意把书扔到一边,刚想躺上一躺,突然一本暗蓝色封面的书映入眼帘。
“《公子风流》,这算什么破名字。”安珏君不屑地笑了笑,这书名起得人一点看的欲望的没有,封面还这么朴素,能卖得出去吗?父亲果然是无计可施了。
随意打开翻了翻,安珏君却惊得傻了眼。
这……这是……什么书啊!
安珏君只觉一向平静无波的内心突然波涛汹涌,海浪滔天,就像晴天白日里,突然天边一声炸雷,然后风云变幻,电闪雷鸣,猝不及防间不但下起了瓢泼大雨,还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只在一刹那,整个世界都被震得稀碎,稀巴烂的那种碎。
屏着呼吸翻到最后一页,安珏君哆嗦得书都快拿不稳了,脑子里轰隆隆的,仿佛又一千头野猪呼啦啦地跑过,又呼啦啦地跑回来。他觉得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缓缓向他呈现。
闭上眼睛,安珏君默默平静心绪,可方才看见的内容却不断浮现在他眼前。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这么过分的书啊!太、太不要脸了!
安珏君喘着粗气缓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仍然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心跳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安珏君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这一切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慌慌张张地把那本书塞到床垫下,安珏君几乎是跳起来跑去冲了个冷水澡。
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他是不小心买错书,还是觉得我……
“这老不羞的!”
院中桃花开了,花开时卷了一重又一重,听说是不常见的复瓣碧桃。
安珏君折了一枝,放在鼻子下轻嗅,香气满盈间想到了那个素来风雅的人。
苏卿无来到将军府的时候,桃花正开到荼蘼,满院的深红花海里隐隐透出些许腐烂的气味,艳丽而近妖。
“这副光景,倒像是桃花成精了似的。”苏卿无轻轻抽动了下鼻子,而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安珏君。
“让你不来快些,再来迟些,恐怕只能看落花了。”
“花开有花开的美,落花有落花的美,何时都不晚。”
“是是是,苏公子说得有理,你先坐着,我给你去倒杯茶。”安珏君把苏卿无按到客厅的座椅上,拔腿就要走。
“怎么是你去?”苏卿无疑惑地看了安珏君身旁的奴役阿水一眼,这些端茶送水的小事怎么还用主子亲自动手。
“啧,我倒想让下人去,只是你不知道我爹有多抠门,那些好点的茶叶都藏得可狠了,他们怎么找得到,招呼苏公子里哪能用随便的茶。”
一旁的阿水闻言嘴角抽了抽。
苏卿无闻言勾勾唇,道:“安公子这样说安将军的坏话,不怕安将军恼怒?”
“恼什么呀?”安珏君摆摆手,“他今天跟我娘一道上香去了,本来还想把你介绍给我爹娘认识,看来只好等下次了,再说了,那老头本来就抠门,还怕人说吗?”
“如此,那就麻烦安大少爷啦。”
安珏君大步离开客厅,走到父亲卧室里一通好找,上次还记得老爷子把茶叶吊在房梁上,这次却是怎么找都找不着了。
“这抠门老鬼……”安珏君翻了一个白眼,把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之后,终于在床板之下发现了用布袋悬起的茶叶。
安珏君兴冲冲的拎着那一小袋茶叶走到客厅,还未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险些袋子脱了手。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安珏君看着那两个交叠的身影,惊声叫了出来。
阿水抬起头来,满脸错愕地看着安珏君道:“少爷?”
“滚!”安珏君怒不可遏地把手中的布袋砸向阿水,也顾不得里头装着老爷子最心爱的茶叶了。
“少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