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主任，楚萍萍的癌症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重。」
「俞敬生，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你以为你真的有这么伟大吗？人家的癌细胞早就扩散到了血液里面，她现在只剩下一个躯体在苟延残喘！你想救她，你拿什么救她？」
「主任，根据医生的数据和报告检测显示，楚萍萍的寿命可能不超过一年了。」
我听见了病房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了。
等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正坐着一个女孩儿，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是丝丝。
「他们吵醒你了吗？」
她温柔的话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我几乎不能睁开自己的眼睛了。
丝丝走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外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楚萍萍，你醒了？」
俞敬生走了过来，握了握我的手，我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寒气。
我的身体像是一堆塌掉的积木，再也不能自己行动了，连握住他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快死了，要不然你先送我回去，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还有刚才因为争吵没有消下去的脸红。
俞敬生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丝丝一起出去了，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们的背影。
她比春风温柔，我倒也挺好奇为什么俞敬生一直拒绝她的。
病倒了的第一天，我每天就像尸体一样看着天花板。
过去八年都没事，怎么突然就倒了？我有点恨自己不争气。
突然窗口掉了一个毽子进来，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儿顺着窗子就爬了进来。
她捡了毽子，又好奇地朝着我走了过来。
「你生了什么病呀？」
稚嫩的童音问着我，她把那个彩色的毽子放在了我旁边的桌子上。
「乳腺癌。」
小女孩儿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点点头。
「我妈妈也是这种病，我得了白血病。姐姐，加油。我妈妈说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她用着最轻快的话说着一个极其沉重的悲伤，可是我感受不到痛苦，反而得到了一种轻松。
为什么她还这么小就得了癌症呢？
孩子的世界没有死亡的概念，只有疼的痛苦和想哭的悲伤。
小女孩儿朝着我微微一笑，又顺着窗子翻了回去，而那个毽子就这样被她留在了这里。
小女孩刚走，俞敬生就跟着医生进来了。
「楚萍萍，感觉怎么样？」
医生问我，我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
「观察病人所有的情绪和身体变化情况，做好记录。」
医生说完了就带着一堆文件走了出去，只有俞敬生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看见了，他憔悴了很多，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
凹陷的双眼加上黑眼圈，让那个本就长得瘦的俞敬生现在老了十岁一样，我甚至捕捉到了他的几根白头发。
「楚萍萍，我在实验着，你再等等我，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我会用我毕生所学去救你的，我学的中医药一定可以救你。」
我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一种希望似的。
就像网上说的那一句话，身处黑暗的人遇到了一束光的话，就不会想要放开了，也再也不想待在黑暗里了。
后来的几天，只有那个小妹妹经常来看我。
她有的时候是正在输液，有的时候是已经输完了过来的，我看见她的手背上全是针孔，被扎得乌青。
每次只要她来了，她就给我打一次气。
「加油姐姐！」
说完之后她就会朝着我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我注意到她已经掉落了两颗门牙，她说自己在换牙齿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上学了。
后来，在我疼得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流泪的那一个晚上，我听见隔壁传来了爆哭声。
妇人崩溃大哭，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让我在一瞬间忘了自己的痛。
慌乱的张罗声，急促的脚步声，痛彻心扉的哭声融在了一起，我好像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晚过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小女孩，护士们说，一个患有白血病的小女孩儿死了。
因为没钱，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她的生命定格在了八岁。
她明明说自己还要回去上学来着。
我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淤血的手背，又被人放了下去。
「现在天气还冷着，你注意保暖。」
俞敬生跟着把我冻得冰冷的手放了进去，我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暖，还有一种瘦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