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祝九九拿到了云深的情报。
云深有正规的度牒和戒牒。
度牒显示他出生于固伦城，十二岁剃度出家，二十岁开始云游四方，今年五十三岁。
戒牒显示他确确实实是出家人，去过数十家大大小小的寺院参学，口碑极好。
从他的身份证明看，没有任何问题。
祝九九将情报放在夜白面前：“你怎么看？”
夜白目光从文字上扫过：“这还用问我么？”
“好吧，那你听听我的分析。”祝九九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有不同意见，就给我一个白眼。”
“首先，我绝对不相信云深出现在往生寺是巧合。不说天底下那么多寺庙，单说京城就有上百家，他偏偏选择了僻静、人少的往生寺，而且往生寺还是祝小星最信任的寺庙。”
“其次，度牒上写他出生于固伦城，父母不详，但固伦城有很多乌荻人以及乌荻人与瑞国人所生的子嗣，他云游时也去过乌荻国，我怀疑他可能有乌荻人的血统，或者被乌孙律收买了。”
“第三，他曾经说过他在固伦城时见过我父母，对我父母极为敬重，愿意日日为我父母念经，我总觉得这种说辞就像在画蛇添足，生怕别人怀疑他过于热情似的。”
“当然，他也算是高僧了，说这样一个高僧是乌荻国奸细，好像也不是很让人信服。”
“所以，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祝九九看着夜白，很是认真的道：“真正的云深会不会已经死了，现在的云深原本是乌荻国僧人，抢了云深的度牒和戒牒，伪装成云深进入往生寺，因为他是真正的僧人，熟悉佛法，便没有人怀疑他。”
“此外，京城并没有人见过真正的云深，也没有必要去探究他的过往，他的伪装便毫无破绽。”
“城主大人，”她用菇夫人的口气道，“您觉得我的分析如何？”
夜白微微抬眼：“不管他是真的云深还是假的云深，既然可疑，要么杀掉，要么利用，无需多想。”
“你说得对。”祝九九朝他翘起大拇指，“所以我又需要你的帮忙了。”
次日上午，祝九九戴着面具，带上丫环和侍卫，以“菇夫人”的身份前往往生寺。
到了往生寺后，她告诉寺监：“我夫君的正室、儿子死后，我经常梦到他们，晚上总是睡不好，便想在这里立两块牌位，让他们享寺庙香火，听高僧颂经，好早日投胎做人。”
她说得含蓄，但寺监一听就懂了。
像她这种因为做了亏心事而为亡者立牌位的香客，在寺庙里并不少见。
寺监没有去打听她的身份：“施主请进，贫僧即刻让人在牌位上刻名。”
寺里供奉的牌位都由本寺统一提供和刻名，当然，这些都算在香火钱里。
祝九九要在寺庙里刻两块牌位，还要给牌位上香，今天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晚上只能在寺里宿上一夜，于是她也不急，在寺里悠然的参观、用斋。
等寺院在牌位上刻好名字后，祝九九又问：“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两块牌位供的是何人，寺里可有独立的屋子可以供奉？租屋子的钱好说。”
她亮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寺监的眼睛立刻亮了：“有的有的。”
于是祝九九挑了最偏僻的一间小屋子。
挑完以后，她又问：“我想请寺中功德最高、法力最深的僧人为我家夫人和少爷颂经，方丈是最好的，不知可否方便？”
寺监为难：“方丈已经年迈，受不得累。”
祝九九道：“寺里可有其他擅长超度的老和尚？年纪越大越好。”
年纪越大，说明超度的亡者越多，功德越高。
寺监道：“寺里有一位云深大师，云游天下几十年，不知为多少亡者超度，堪称功德无量，许多施主都很信赖他。”
祝九九道：“那就有劳您去请云深大师了。”
她微顿，又拿出一百两银票：“这是我给云深大师的酬劳。”
她给寺里这么多钱，其实都是治疗费和赔偿费。
治疗什么和赔偿什么？
晚上就知道了。
慢慢的，天黑了。
祝九九租用的那间小屋点起烛火。
云深施施而来，和祝九九见过面、行过礼后便盘腿坐下，开始颂经。
云深不爱说话，祝九九也不好勉强，留一名下人和一名侍卫陪着他，自己去客房歇息了。
她留的侍卫是西平，留的下人是西平找来的拟声高手。
客房修建在寺庙后面，两者之间隔了一堵很高的墙和两扇极为严实的木门。
一扇门连接男客房，另一扇门连接女客房，看起来还是很安全的。
入睡之前，祝九九让两名丫环给她煮了一锅银耳莲子羹，自己先吃了一碗，而后悄悄往羹汤里下安神药，让两个丫环把剩下的羹汤喝了。
这样的药量至少会让两个丫环沉睡一个时辰。
忙完后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静等待西平的消息。
午夜时分，整个寺庙静悄悄的。
祝九九听到房门传来很轻很轻的拍门声，如果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她迅速下床，先去拍两个丫环的脸：“醒醒，外头有动静。”
两个丫环毫无反应。
祝九九又掐了她们两把，确定她们睡死了才走出房间。
门外站着一个人，低声道：“夫人，拷问过了。”
这个人是西平。
两人没有点烛，就在黑暗中低声交谈。
“问出什么了？”祝九九问。
“这和尚嘴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西平道，“不过，他念了很长时间的经文，又被我逼得说了不少话，我们的人已经学下来了。”
祝九九语带怀疑：“你用了酷刑么？”
西平调查过了，那个云深并不会功夫。
一个不会功夫的老头子，如果受了酷刑，会不交待罪行？
西平的声音很淡：“我所用的酷刑，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厉害。”祝九九朝他翘起大拇指，总觉得他的口气里透着鄙视，“晚上嘛，不能发出大的声音，我有点担心你不敢动用酷刑。”
按照计划，西平、拟声高手和云深待一个屋里，等到深更半夜时，西平对云深动手，逼他说出他与乌荻国、乌孙律、祝小星等人的关系，拟声高手则负责在一边聆听云深的声音，以便模仿。
那间用来“逼供”的屋子虽然偏僻，但夜深人静，声音很容易传出去。
所以，西平既要对云深进行严刑逼供，又不能让云深发出大的声音，要求就很高了。
对她的问题，西平就回答十个字：“我很有经验，您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