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不要，小白白好难受……”
他伸出小手，抓住姑姑的手，双脚用力的蹬着，用眼睛求姑姑。
但姑姑没有住手，还微笑的道：“小白白，没有人希望你活下去，你现在不死，以后也会被杀死的，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双手双脚无力的垂下来，一双眼睛却还是看着姑姑，不明白他最喜欢的姑姑为什么要杀他。
就在他快要昏迷过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他的耳里：“四殿下，您在里面么……”
捂住他鼻口的双手这才松开……
“呼呼——”夜白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窒息的感觉太可怕了。
他这一生都不想再经历。
“殿下，您醒了。”熟悉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他脸色蓦然一变，姑姑？
他想都不想就伸手朝对方的脖子扣去，想杀了对方。
但他的手被对方给抓住了，他的身体也疼得厉害。
“殿下，我救了你，你刚醒又想杀了我？”祝九九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还是说你做噩梦了？”
夜白盯着她片刻后，终于清醒过来。
他刚才又做噩梦了。
上次那个早就被他遗忘的过去的后续。
所以，又是这个女人害他做噩梦？
他收回目光，阖上眼眸：“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说尖刀营的人要杀你，我背着你逃到这个村子，躲过了尖刀营的人。”祝九九淡淡的道，“我给你处理了最严重的两道伤口，还给你换上衣服，尖刀营的人很可能还在村子里找人，但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赶紧离开。”
她虽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为夜白这么快就醒来感到惊异。
他的体质还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有喝的吗？”夜白问。
“有。”祝九九把桌上的水端给他，“这水我喝过了，没问题。”
夜白沉默。
祝九九道：“不想喝？”
夜白又沉默了两秒后，口气很冷：“喂我。”
祝九九淡淡的笑了，一只手臂伸进他的颈后，将他的头部微微托起来，慢慢的喂他喝水。
喝完一碗水后，夜白又闭着眼睛道：“有吃的吗？”
一口气杀掉十几名高手，让他耗尽全力，现在真的饿了。
“有窝窝头。”祝九九又把他的脑袋托高一点，“张嘴。”
她把馒头递到夜白嘴边，让夜白一点一点的啃。
夜白又想到了那个噩梦，然后记起了一个人。
何公公。
何公公及时出现，他才没有被那个什么姑姑捂死。
也是何公公告诉他：“你越是恨一个人或者想杀一个人，越是要对他笑，对方才不会怀疑你。”
他问何公公：“何公公总是对白白笑，何公公也恨白白和想杀白白吗？”
何公公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摸摸他的头：“不，奴才对殿下的笑是真心的。”
他又问何公公：“真心的笑？什么才是真心的笑？”
何公公笑了，蹲下来看着他：“这要靠殿下自己去判断。”
他看向何公公片刻后，笑了：“何公公的笑是真心的，白白对何公公的笑也是真心的。”
他只能判断得出何公公对他的笑容是真心的，除此之外，他无法判断别人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说他觉得别人对他露出的笑容都是假的。
而这么多年来，他也只记得何公公姓什么，其他的宫人他一个都记不住……
他的手忽然咬到了凉凉的、有点硬的东西。
“殿下，你咬到我的手了。”祝九九蹙眉，“您有这么饿么？”
夜白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吃完了那个馒头，还咬到了祝九九拿着馒头的手。
“难怪味道变差了。”他淡淡说着，坐起身来，“你出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祝九九点头：“你自己小心。”
她轻手轻脚的走出里屋，打开外屋的房门，打量外面。
尖刀营的人大概是结束了搜索，正在往村口聚集，商量着什么。
她摒息听了一会才听到什么“线索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他一定还躲在村里”。
不用再听下去了。
她迅速返回里屋，告诉夜白：“尖刀营的人就在外面，他们很可能会进行第二轮搜索，这间屋子首当其冲，我要冒充你逃走，引开他们，到时你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说完，她又脱掉外衣，将夜白之前穿的那套沾血的战袍穿上，拿毛巾蒙脸。
“你先躲到床底下，至少不要让他们一眼就发现你。”而后她又扶着夜白下床，将他塞进床底。
再接着，她将这屋里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身上的绳子都解开，将他们搬到床上，扯掉他们耳朵里的布团和嘴里的毛巾。
她还掏出几粒碎银放在枕边，算是给他们的赔偿。
哪料到男主人在这时候晃悠悠的醒了过来，嘴里得到自由后就高声喊起来：“救命啊——”
祝九九脸色大变。
麻烦了。
幸好她之前一直担心发生意外，便在夜白昏迷时，用刀在破烂的木墙上撬出一个洞，这会儿她见势不对，立刻从那个墙洞中钻出去，逃之夭夭。
那些聚在外头的尖刀营高手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冲进屋里，再冲进里屋。
男人指着墙壁上那个破洞，惊慌的道：“有一个人全身是血的钻出去了……”
尖刀营的人立刻去追。
全部都去。
床底下，夜白安静的躺着。
她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冒死救他？
现在的北疆军中，太子的党羽都死得差不多了，祝将军的旧部、亲信又占了绝对优势，只要她亮出身份，完全可以赢得北疆军的支持与保护，没有他也不会影响她的复仇。
所以，她根本没必要为他这么拼命。
“如果你因为救我被杀，我不会在意。”他阖上眼睛，“我伤成这样，更不会去救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外头，月上中天，月光尚未淡去。
祝九九快速跑上山坡。
树林挡住了太多的月光，她看不清楚，脚下一个不慎，摔在地上，往后滚了两滚，栽进灌木丛里，发出不小的动静。
火光突然亮起来，映到她身上。
几名尖刀营的高手举着火把，围在她身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