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灵不知道的是,她今日所有的行为,都落在了钟离的眼里。
他是故意藏起来的,他此时正身在宝塔的负一层。
负一层很大,他身前的墙上,有一面一米大小的正方形镜面,从里面,可以看到刚刚进入沉睡的上官灵。
也就是说,这个神奇的镜子,如监视频一样,能看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确切的说,是能看到整个塔里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塔外十里的情况,再远的,就看不到了。
这真是一面神奇的镜子!
一个枯瘦的老者,着一身黑衣,连头上都戴上了黑色的斗篷。
他声音苍老的似随时都要仙逝一样:“阿离,此女子不凡,品性不错,配得上你。”
“九叔,可是,她是皇室的人。”
九叔名钟九,是钟家为祖坟宝塔选的守塔人,他原本是钟离爷爷钟魁的贴身侍卫,且,跟老爷子的感情极深,是那种生死相护的忠仆感情。
所以,钟离尊称他为“九叔”。
每一年的祖坟地祭祖,钟九都会留钟离小住几日,教他武功和引导他学习钟家的卜算之术。
这些本该是上一任家主教他的,可是,钟离的父亲钟信,在钟离还在襁褓之中就失踪了,而钟离的祖父,又在钟离还年幼时,被人暗杀而死。所以,教育钟离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是他一步步将钟离引上了巅峰,他们两人的感情极深,虽是主仆之情,却也似父子之情。
钟离对他很尊敬。
此次带上官灵前来祖坟地,也是想让他见一见她,给他一点意见。
这个女人,自幼时起,就如飞蛾扑火般的往他身上扑。
无论他作出多么凶恶的样子,都没有吓退她,直到最近,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她失去了掌控。
所以,他心慌了,想带她来问问钟九的意见。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她也是你唯一动情的女人。”
咳,昨晚,他虽然屏蔽了镜面,但是,他们两人那动静太惊人了,他堵着耳朵都听到。
自此,钟九才知道,原来一直禁欲绝情多年的钟离,也有男人如狼如虎的一面。
钟离红了脸,低着头,没有说话。
钟九也沉默了,一时间,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钟九此时陷入到沉思之中。
他是钟魁的贴身侍卫,可是,钟魁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却是不知道的。
那天,他恰好被安排做了其它事。
钟魁的死,种种证据都指向了皇室,而皇室,最有能力杀死他的,只有皇帝。
在所有“铁证”面前,钟家的忠仆们一致认为,皇帝是杀死钟魁的凶手,整个皇室的人,都成了他们仇视到骨子里的存在。
所以,钟离自懂事时起,便知道,他有一个大仇人,那人便是当今皇帝上官威。
他在积蓄力量,他要韬光养晦,他要覆灭上官氏皇族,他要为爷爷报仇……
钟九不忍钟离痛苦,说了句藏在心底很久的实话:“阿离,当年老爷子的死,我并未在场,虽然证据确凿,却不排除有人故意为之!昨晚那丫头的话,让我感慨颇深,她说的有道理。你该再去查证的,或者,亲自得到皇帝的答案!”
钟离沉默了,紧蹙着眉头、紧捏得双拳,代表着他的纠结、动摇。
他痛苦的看着室内的一个黑色的棺木:可是,如果不是皇帝,当今还有谁能骗出与世无争的爷爷?谁还能让他死得毫无防备?
抬眼看去,这个负一层的地下室里,全部都是黑色的棺木。
这里原来是地下墓室,是钟家列祖列宗的长眠地。
而这里,并没有钟离父亲的棺木。
钟家对外称钟离的父亲钟信已逝,实则,他只是失踪,再也没找到而已。
钟家人认为,如果钟信还活着,不应该不回来看望钟离,所以,他们认为他是死在了外面,连尸骨都寻不到。
沉默良久后,钟离对钟九道:“九叔,这次岭山之行,我已确认了莫黎花有问题,她……”
钟离把莫黎花的所做所为都告诉了钟九。
“离儿,如此说来,她的性情与当年你的母亲大相径庭,她有可能是个替代品。”
钟离的面色此刻很平静,仿佛他们说的是旁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九叔,如此,我要怎么断定,她到度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的手臂上有一朵似茉莉的肉色胎记,当然,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如果她是假的,也有可能伪造胎记,那么,还有一个地方,别人是不知道的,那就是……”
钟离听后,嘴角扯了一下。
“你一定好奇我怎么知道,呵呵……这是你父亲当年在刚知晓有了你时,有一天跟我喝酒,两杯酒下肚后,就兴奋的告诉了我这一茬,还说,若你是个女儿,就给你取名叫钟茉莉,以此印证你母亲身上的两处胎记。”
钟离:“……”
钟九沉声交待:“此事你只能跟上官灵那丫头一人说,让她帮你确认,切不可告诉慕容轻。”
钟离挑了一下墨眉,故意问道:“哦?九叔这是何意?”
“慕容轻这孩子,我看了,她的心思太过深沉,且,表里不一,我看了后,直觉对她喜欢不起来。当然,她是你父亲给你订下的姻缘,若你喜欢,想娶她,我也不会阻拦。”
钟离没有接话,他虽对慕容轻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却不能忤逆父亲的心意。
钟家,以孝为先,钟家子嗣,从不忤逆长辈的意愿。
因为,钟家不同于别的家庭,钟家人都能卜会算。
钟家人的每一个大决定,都是用了会反噬的卜算,才得出的结论,这种结论,很少会出错。
钟离不知道的是,为何他对父亲为他卜算的姻缘没有感觉。
反而,上官灵那个女人,每每都让他情不自禁。
“离儿,那丫头好像在做恶梦,你快上去看看!”
是的,那镜子里的画面,正是上官灵睡着后皱紧眉头的样子,且,她的眼角还有眼泪流出,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钟离不由自主的呼吸一滞,他抬脚就准备离开,后又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不舍的看着钟九,“九叔,下次我来又要一年后,不如,你随我回……”
“离儿,守塔人有守塔人的责任,而且,我已经习惯了人群外的生活,人多的地方,反而不自在!”
他拍拍钟离的肩膀,“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若是有事,会给你传信!那丫头不错,你自己看着办,钟家虽说没有纳妾的先例,但,如果是那丫头,也未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