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看了看众人，没做声，坐在陈然身边空位上。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好，只是觉得，如果里面的人换做是陈然的话，自己也会等到确定这个人没事儿了才会有下一步的安排。
毕竟什么事情都没有里面那个人的安慰重要。
凭感觉，丁老大——或者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和自己算是一类人。
陈然并没有把众人的疑问放在心上，林梓翔这么说一定会有他的道理，这个时候只能祈祷里面的哪位能平安无事，不然，丁老大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让更多人觉得难过的事情。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南宫叔叔？”陈然依旧在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眼睛看向和自己一个动作的南宫先生。
“据说送来的时候血肉模糊，已经送进去四个多小时了，目前还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南宫先生一边回答一边叹气，这算不算事无妄之灾啊，哎。
陈然也跟着叹了口气，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最让人无法接受，但也只能接受。
一切还是要等到手术室门开的时候才能知道如何……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在这里的所有人来说，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都是十分难耐的煎熬，陈然也算是知道当自己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外面人的心情了。
外面一度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呼吸声，就在陈然以为周围的一切静止了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离着手术室最近的苏泽忙拽过见到的第一个人，“怎么样？”
被抓住的人惊魂未定，刚要破口大骂，一见抓着自己的是苏泽，忙改了口气——“人是救回来了，但是具体情况还是问主治医师吧。”他就是个小小的实习医师好不好，能进这种大型手术观摩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再多的他就是想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好咩……
得，还问错对象了。
苏泽对着他点点头，松开了手。继续抓下一个出来的医师——为毛苏大帅哥都是要用抓的。
苏泽：抓的比较保险，难不成你打算让我用手术刀拦么？
……
如果真的用手术刀的话，那就成血案了好咩苏大少爷~除去苏泽这个十分不讲理的家伙以外，剩下的几个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要出来的是个人，都被抓到一边去问东问西，弄的一个个助手都紧张兮兮一见到人凑过来就往里躲，最后弄的根本没人出来了——吓得！
最后林教授无奈，只能起身走了过去，一把抓过还要往急诊室里退的医生。
“里面的病人到底怎么样？”冰冷的声音传来，让原本慌乱的医生冷静了下来。
“抢救回来了，”被抓住得医生强壮淡定的推了推眼镜说道，待看清是谁拽着自己，忙接着说道，“林医师，怎么是你？”
林教授：是不是我不重要，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你到是说啊。
“里面的人情况如何？”陈然把林悦送到苏欢欢那边，自己走了过去。
被抓住的医生一看来人也愣住了，哎呀妈呀，董事怎么在这呢？
陈然回来第五天就被拽过来参加医院的董事会，这也让众人知道三年前那个出了空难了无音讯的人又回来了，而且医院的大部分在职医生都来参加了，以至于陈然那张脸成了活招牌。
“别发呆了，到底怎么回事？”陈然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双腿神经坏死，截肢，头部遭到重创，中度脑震荡，没有伤及内脏，还在昏迷……”医生被这一瞪给吓得语无伦次了。
陈然皱眉，示意林梓翔松开手，“谢谢。”这句话是对医生说的，随即就看到急诊床被推了出来，躺在上面的胡小娟紧闭着双眼戴着氧气罩，手露在外面，打着吊针，双腿的部分空荡荡的……
陈然不知道，当胡小娟醒过来，会不会接受这个事实，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与其活过来知道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到不如死了干净——最起码不用如此痛苦的活着。
所以说，很多的时候那句“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是句空话，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体会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所以才能这么无所谓的说着这句话。
林教授低头看着从面前被推走的车子，不说话。南宫夫妇已经扶着林悦跟了上去，毕竟还要办理住院手续之类的，苏泽跟着他们过去，有个向导最起码他们不会发懵。
苏欢欢也跟了过去，毕竟算起来，他们对这家医院还算了解，而且，就是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么，有陈然一个人就够了。
“我先回局里了，有什么事儿我再通知你们。”拍了拍林梓翔的肩膀，冷穆涛也离开了，整个急诊室门口就剩下还木然站在那里的林梓翔，以及站在他身边的陈然。
“出去走走？”半晌，陈然开口道。
林教授没回答，抬起脚往外走，陈然耸耸肩，跟了过去。
两个人沿着医院后面的花园慢慢走着。
“心情还是不好？”陈然看着天空问，虽然只能看得到星星。
“没什么感觉。”林教授实话实说，从刚才的震惊紧张到知道结果的平静淡然，林教授现在已经能很平和的接受这件事了，最起码，人还活着不是么。
“实话？”陈然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林教授点点头，“嗯，至少我知道，她还活着，就像当时她离开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但是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活的很好，那就可以了。
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不能理解这个当初抛弃他们的女人。
陈然拉着他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还是觉得无法释怀？”
林教授继续点头，“说实话，是的。”转过头看着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到了她当时离开我的年纪，我还是无法原谅。”
毕竟当时她的离开，对于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家而言，只是雪上加霜罢了。
假使她离开在他们都稳定之后，或许林梓翔也不会这么固执的对胡小娟排斥，这是已经融入到骨子里的东西，不容易改变。
“但是知道她还活着，你很高兴不是么？”陈然接着说道，也不管林教授的反驳，继续说下去，“当时我在里面抢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呢，‘真好，这个人还活着，她还没被死神带走’。”
“不一样的……”林梓翔同样看着天空说到，那种眼睁睁看着最在乎的人出事的心情这个人可能永远都无法去理会，但是他知道，那是种心都要撕开的感觉，就好像天一下子塌了下来，找不到曙光，走不开，逃不掉，那种绝望的感觉。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陈然转过头看着他，“仅仅是因为，你觉得这个人是你应该不用去在乎的，而我，则是你的责任么？”
“……”
“木头，”陈然拉着他的手，“事情发生了，就没办法改变，我想如果让她再选一次的话，她也会考虑等你们渡过难关再回到那个人身边的，毕竟，他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不是么？这一切怪不得别人的，你知道的。”
是的，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不是当时胡小娟的父母强加阻拦，胡小娟和丁老大也不会被强制的拆散，而当时已经想好了私奔计划的两个人在还没动身的时候，丁老大就被警察直接逮捕，被关了起来。
而胡小娟也被家里给关了起来，等放出来的时候才知道，丁老大已经被判了刑，而自己也被父母许给了林悦的父亲，而且自己还怀着孩子，在见过那个人之后，并且把自己的事情和他说过之后，两个人决定结婚。
胡小娟感谢过这个男人，但是感谢和爱毕竟不一样，所以在听到丁老大被放出来的时候，立刻变下决定离开，不管不顾的……
所以林梓翔才会这么恨她，明知道这个女人经常在自己身边出没想办法引起自己的注意，依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漠视她的存在。
只是——“然然，我真的没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慢慢来，”陈然把人抱在怀里，“我从很久以前就和你说过，即使你再怎么不待见她，你们依然有同样的血脉，即使你不承认，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的话，也不会从接到悦悦电话整个人都变得那么紧绷，不要欺骗自己，你还是在乎的不是么，不要说即使换做是个陌生人你也会有同样的表情，那是不一样的……”
林梓翔无话可说。
因为陈然全部说对了。
他在乎，在乎的要死，怎么可能不在乎呢，是这个女人生了他不是么，即使在八岁之后就没有尽到过母亲的责任，但是在她离开之前，不可否认的，他过得真的很快乐。
所以说，其实他并没有憎恨自己母亲的理由不是么，如果一定要说有资格恨她的人，那也应该是林悦不是么。
因为一直没有享受过母爱的人，是悦悦，不是他。
即使明知道这些，但是心里依旧好像有一道墙在堵着。
“即使不能试着去接受，但是可以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安慰的老人，不可以么？仅仅是一个因为意外截断双腿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