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监事……”
一名光头汉子手中拿着文书扫了一眼，抬头看了看莫离。
“谁知道你这文书是不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谁又知道你是不是莫离本人，万一你是劫道的强人，抢了这文书来冒名顶替的呢。”
“哦，那你说说看，怎么样才能证明我的身份？”
莫离却是不慌不恼。
“哼……，我管你怎么证明。这样吧，从今往后你先住下来，等我派人慢慢去查访，要是这文书是真的，你再接任这矿监的位置。”
这光头汉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出了一番话来。
“哦？”
莫离脸上似笑非笑。
“那你什么时候去查访，又如何去查访呢？”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这铜矿照常运转，又不会停下来，就算你是真的，也不必担心交不了差。”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可就大家都不好做了。”
“嘡啷”一声响。
光头汉子一抬手，面前的茶盏被打翻在地。
顿时五个汉子推门走了进来，一个个手上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从今日起，你便住下吧，吃喝拉撒自会有人伺候。不过你要是敢踏出这门槛一步，就休怪兄弟们得罪了。”
顿时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便围了上来，将莫离围在中间，一个个脸上都是不怀好意。
“你们这是打算软禁我喽？”
光头汉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知怎么的，心里面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头。
这年轻人明明已经是陷入了这般危险的境地，自己便要身陷囹圄，但神色却是平静如常，一点也不像是要大祸临头的模样。
“哥几个，赶紧把这小子给我拿下了，这样往后兄弟们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要是被这小子掌了权，难不成到嘴的肥肉大伙儿还要吐出来么。”
光头汉子心里面没由来的一阵发慌，顾不得再装模作样，不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口叫破了自己几人的目的，仿佛这样才能感觉大伙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才更有安全感。
“当当当……”
几声大响，还没等几个人有所动作，一个个手上的刀却都掉落在地。
就看每个人都是手捂着腕子，隐隐渗透出一丝鲜血来。
“你……，你……”
光头汉子仿佛见了鬼一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突然众人感觉眼前一花，莫离的身形好似动了一下，又好似没动。
光头汉子心中正自疑惑，突然听到一个手下喊叫了起来。
“老大，你……，你额头上怎么有个血字。”
“有什么字呀……”
光头汉子抬手在额头上一摸，感觉湿漉漉的一片，一看掌心，却有一个血淋淋的“死”字，只是这个“死”字却是反着写的。
紧接着众人就看莫离人影连闪，都觉面前好似刮过了一阵风似的。
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
却原来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是出现了一个“死”字。
这一下众人心中简直是惊骇到了极点，想不到眼前这年轻人看起来一副世家子弟的模样，竟然有这般恐怖的身手。
要是他刚才想要众人的性命，只怕此时已然没有一个人活着。
“公……，公子，不……，大爷，小的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爷，还请大爷大人有大量，就把小的们当个屁给放了吧，往后小的们绝不在铜山出现。”
“你们想走？晚了……”
莫离口中冒出了一句让他们脊背一阵发凉的话语来。
“噗通”一声。
光头汉子一下跪倒在地，顿时屋子里一个个都像下饺子般跪了下来。
“大爷，饶命，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一家十几口都靠小的生活啊，大爷将小的放了，我回去一定在家里供着大爷的长生牌位，早晚念经保佑大爷长生不老……”
“大爷要是饶小的一条狗命，小的这辈子和下辈子都给大爷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小的不想死，不想死啊，大爷要是饶了小的性命，小的回去将家里的金银财宝和美娇妻都拿过来，双手奉上。”
原本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般的汉子，顿时变成了小绵羊一般，只会不住的磕头求饶。
“你们起来。”
“不，不敢……”
“大爷，饶了小的们吧，小的对您老人家来说就是只蝼蚁，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是啊，大爷我们知道错了，只要将我们放了，我们立刻便滚得远远地，绝不再出现。”
一个个却都以为站起来后，莫离便要对众人动手，只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半分凶恶的模样。
“你们给我滚起来，再不起来我就真要了你们的命。我有事要交给你们去做，做得好，不但饶了你们的性命，还有你们的好处。”
“这……”
跪着的众人面面相觑起来，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
自己几个人这么对待他，他不但没有报复，还要用他们。
这话说出来谁也不能信啊，这天底下以德报怨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传说中的圣人了。
不过这光头汉子能当上众人的头领，也是有些光棍，拿得起放得下。
咬咬牙，站起了身来。
如今的形势也是由不得他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了。
“大爷，不知有什么事要交给我等去做，只要大爷吩咐下来，小的们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铜矿上一共有多少人？”
“这个……”
光头汉子嗫嚅了一下。
“约莫千把人总是有的吧，我估摸着只多不少。”
陈凡远远的听了心中也是一阵腹诽。
这家伙显然一直都是这铜矿的主事人，却是连矿上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心里面只是想着掌握权柄，对于事务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死一个人，朝廷会给多少葬身银子？”
“十两银子。”
这一次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脱口而出。
“大爷，你是想？”
光头汉子心中一动，接着便欢喜起来。
看来这位爷倒是同道之人啊，还是个行家，一来就单刀直入，直指要害，半点时间都不耽搁。
“这铜矿矿坑上一次塌方是什么时候？”
“回禀大爷，上一次塌方在一年前，一共死了十二人，照理说应该每人朝廷赔偿二十两银子，一共是两百四十两。”
“不过小的们将这数字翻了一翻还多，报上去二十六人，朝廷一共抚恤了五百二十两。不过这死的人有两个是孤家寡人，而其他的人家，少则给了一两，多则给了三五两银子，一共也只花去了四十二两。”
“加上疏通关系，花去了两百两银子，小的们一共却是落下了二百七十八两银子。大爷若是信得过小的们，小的们保管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不留下一点马脚来。”
这谋财害命的事情，在这光头汉子嘴里说出来，简直就跟一门大有赚头的生意一般，毫无心理负担。
直把陈凡听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现身，将这些披着人皮的恶狼给击毙了。
“这铜矿里最大的矿洞能容纳多少人？”
莫离的声音却是丝毫没有变化，好似光头汉子刚才说话里根本就不是害了十二条人命，而是捏死了十二只蚂蚁一般。
“这……”
光头汉子心里面也是一惊，有点不敢去想这话里的意思。
“大爷，这铜山里的铜矿发现到如今也有上百年了，开采了很久，山里面有些废弃的矿坑十分的巨大，只怕容纳个两三千人都不成问题……”
“好，你选一处最大的矿坑，埋上炸药，将那些矿工都集中进去，一举给我都坑杀了，事后向上报一个矿洞全面塌方，矿工无一幸免。”
“什么！”
不但是光头大汉，就连其他的那些爪牙一个个都是震惊了。
他们虽是胆大包天，但这种疯狂的念头却是从来不曾动过。
别说是动这个念头了，就是想都是不敢想一下。
光头汉子看向眼前这年轻人的目光也是恐惧了起来。
这还是人么，这简直就是地狱里来的魔鬼啊。
上千条人命，在他嘴里面就好像是一窝老鼠似的，说灭就灭了。
“怎么？你们不敢？还是想要违抗我的命令？”
眼看这些原本还凶神恶煞般的汉子，此时一个个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般，屁都不放一个，莫离双眉渐渐的竖了起来。
“不不不……，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在想如何能够把这件事办的天衣无缝，而又不惹人生疑。”
光头汉子一下惊醒了过来，眼前这位爷就连一千个人都是说杀就杀，灭了他们几个，还不是跟踩死几只蚂蚁一般。
“好，我也不用你们来动手，你们只要把炸药给我埋好，将人集中过去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来办。”
莫离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来。
“这锭金子你拿着，赶紧去操办吧。”
“不不不……”
光头汉子连连推辞。
“小的们这些年也有些积蓄，怎么好花您老人家的钱，我们自会操办的妥妥当当的。”
“叫你拿着就拿着。”
莫离眉头一皱，顿时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便散发了出来。
“皇帝也不差饿兵，我自然不会白使唤你们，事后这朝廷发下来的抚恤银子，你们几个拿三成。”
“嘶……”
顿时几个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睛也是冒出光来。
一个人二十两，一千个人可就是两万两，就算是三成也有个六千两银子。
他们一共也就六个人，这件事要是办成了，那可是一个人一千两银子的进项。
“大爷，要是朝廷怪罪下来，治我等一个渎职之罪……”
“啪……”
就看光头汉子一巴掌拍在了说话之人的脸上。
“你这乌鸦嘴，胡说什么呢。”
他心里面却是暗骂不已。
“这小子还当了真了，赶紧糊弄过去，把眼前这关过了，到时候该跑路跑路，该告密告密，你特么还真想拿这一千两银子啊。”
“你想的也没错，不过这种天灾人祸谁又说得准呢，我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把握罩得住，你们跟着我干就是了。”
这一下却是连光头汉子心里面也是起了意。
原来这年轻人并不是没想到这些事啊，看来他还真是有把握。
“是，小的们这就去安排，保管办的妥妥当当的。”
顿时六个人心里面便热切了起来。
这可是每人一千两银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赚这么多呢。
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到哪儿活不下去啊。
买一些地，盖个房子，做个富家翁，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陈凡一听心中却是起了滔天巨浪。
难不成这魔修出谷就是为了这件事。
收割一千条性命就是所说的重要使命？
转念一想，陈凡却又不敢确定。
说起来一千条性命，好似多么的不得了似的。
但对于黑风谷来说，应该也算不上有什么难度，用不着派这个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出来。
别的不说，当年那冒牌赤鸦国国主“霍东来”，随便找个借口，和邻国打上一仗，恐怕死的人就不止这么多，又何必费这么多事。
“霍东来”虽然已经身死，但陈凡相信，像这种暗子，黑风谷应该还有很多。
随便使用一个，也比派这个莫离出山要划算了多了。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是看着事情的发展，还是出手阻止事情的发生？
要是出手，万一惊动了这魔修，之前两个多月的辛苦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
更何况要是这一条线索就此断了，往后又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
但要是不出手……
那可是一千条人命啊。
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所杀，但自己要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矿工送命，和自己亲手杀的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自己费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救赵贾的一条性命。
一条命是性命，一千条命，那更是性命了。
为了救一条命就牺牲一千条性命，那自己心中这个坎更是过不去了。
刹那间，陈凡心中便有了决断。
赵贾的命，当然要救，但这眼前一千名矿工，自己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