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粗壮的手掌抓上了陈凡的被子。
“小子，乖乖的从上面滚下来，爷爷就饶了你。”
那汉子脸上凶相毕露，只怕陈凡但凡敢表现出拒绝的意思，就要动手了。
这些人里面，也就陈凡看起来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好欺负。
加上之前在报名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一付好心肠的样子，更加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
放眼四下看去，旁边的人却是没有一个打算要站出来管一管。
甚至自己之前伸出援手，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兄弟俩，此刻竟然也是在一旁看着热闹。
刚才说什么“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的话语仿佛还在耳旁，此时看模样却早就抛到了脑后。
不过二人却还有些羞耻之心，一见陈凡看过来，目光都是躲了开去。
“你是想要这床被子？你要是拿了去，我又睡什么？”
陈凡坐在被子上，看着这矮壮的汉子，脸上一付似笑非笑的模样。
“哈哈哈……”
那矮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起来。
“我管你睡哪儿，小子，你再不让开，爷爷就把你的卵蛋给捏爆了。”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仿佛看到了别人的出丑，便能暂时忘却了自己所处的窘境似的。
“要动手就动，废话这么多干嘛。”
“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看你也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
顿时一旁的人便起了哄。
无论是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之下，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
至于说这个乐子是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那矮壮的汉子一下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脸色变得狰狞了起来。
手一伸，朝着陈凡衣领子便抓了过来。
“哎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便腾空而起，飞了起来。
“啪嗒……”
一下摔在了地上，不住的呻吟，也不知骨头摔断了没有。
定睛一看，那躺在地上的却不是陈凡，而是想要动手的那矮壮汉子。
这一下众人都是猛地吃了一惊，看向陈凡的眼光都是变了。
眼神中又是惊讶，又是敬畏。
那之前被陈凡救了的兄弟俩，看向陈凡的眼神中，除了惊讶和害怕的神色之外，还露出了悔恨的神色来。
他们却是无论如何没有料到，这年轻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竟然有如此的身手。
早知道，刚才无论如何也得抱紧这个大腿啊，往后在这矿上，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兄弟了。
现下这个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坐着的弟弟偷眼看了看陈凡，却见陈凡根本就没有再看他一眼，心里面也是悄悄的放松了下来。
要是因为自己兄弟两个没有帮忙，结果被这位小爷给惦记上了，那真就要让人悔死了。
“公子，这是小人的被褥，公子你拿去垫着，睡起来也舒服点。”
陈凡刚想躺下，却有一个廋廋的年轻人抱着被褥过来，脸上满是堆笑，将被褥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斜瞥了这人一眼，那人见陈凡看过来，腰弯的更低了，脸上的笑意看起来也是真诚无比。
“不需要。”
合衣躺下，枕着自己胳膊，陈凡闭目养神起来。
虽然只有几十个人，却也是一个小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
但这一切，和陈凡却是没什么关系，在他心中就如隔岸观火一般，将众人百态看在眼里，却也不想去搭理。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罢了，虽说自己的目的是救这铜山矿中矿工的性命。
但却也不可能每个人都面面俱到，都去照顾。
他们的路还得他们自己去走，他们的日子还得自己去过。
“公子，小的叫刘闯，公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言语一声，小的立刻就去办。”
陈凡没有理他，那年轻人却是毫无尴尬之色，抱着被子又是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把被子放了下来，就看着刘闯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起身来到了那被陈凡救下的兄弟二人跟前。
“你们两个，怎么还好意思躺在这儿。”
“你这什么意思，我们怎么惹到你了。”
那弟弟脸色一变，不知怎么的，脸上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们两个良心被狗吃了吗？公子之前救了你哥哥性命，为何刚才你们连话都不帮公子说一句，你们良心何安？”
“你……”
那个哥哥此时身体虚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对身边的情形也也是模模糊糊，不过弟弟却是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事后陈凡没有提，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想不到如今却是被别人给叫破了。
有心想要争辩，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怕陈凡想起来和他计较，竟然吓得他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
“不要吵了我睡觉。”
屋子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却不是别人，正是陈凡发出的。
再看过去，只见他躺在那儿，闭着眼睛，好似睡着的模样，那弟弟心里面暗暗地松了口气。
刘闯又吃了个瘪，但却好似浑然没当回事似的。
“这回就放过你了。”
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面便鼾声如雷起来。
这些汉子在外面也不知漂泊了多久，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如今到了这铜山矿，又是一顿折腾，好不容易吃了个半饱，一沾到床铺自然一个个都是困得不行。
陈凡当然是没有睡着。
刚才那刘闯一番所作所为，他也是看在了眼里。
这小子安的什么心，陈凡可是清清楚楚。
要是他真心想给自己出头，为何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却不站出来。
等到自己把事情解决了，他却过来巴结自己。
而且还不敢去质问那矮壮的汉子，只敢指责那兄弟两个。
陈凡可不愿被人当做幌子，况且要是有这么个狗腿子，时时的来巴结自己，还真有些不方便。
最好是没有人关注自己，这样才方便自己监视莫离和那几个狗腿子的动静。
……
“当当当……”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陈凡一掀被子，下了床。
他本就是和衣而卧，穿上了草鞋便来到了院子里。
就看昨日那工头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个小锣正在敲着。
一看到陈凡出来，他却微微一愣。
想不到起床的锣声刚敲响，竟然就有人起了床。
“你先一边等着。”
工头继续敲起了手中的小锣。
“起床，都特么给我赶紧起床。”
屋子里陆陆续续的响起了一阵阵的动静，渐渐地有人次第出了门来。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却是稀稀拉拉的，只怕连一半人都是不到。
工头脸色一沉，将小锣往怀里一揣，提着鞭子便进了屋子。
“啪啪啪……”
接着屋子里便响起了皮鞭抽打的声音，一阵阵的哭爹喊娘的叫声便传了出来。
“他娘的，是让你们来享福的吗，一个个跟大爷似的，你们特么的就是条狗，给我赶紧干活去。”
“大爷，别打了，别打了……”
“我这就起来，别打了。”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个人影便争前恐后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大爷，我哥哥身子还没恢复，上不得工啊。”
“老子这儿不养闲人，你哥哥想要不上工也行，你把他那份活也干了，我就让他歇着。”
“好，我干，我干……”
最后那弟弟的身影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连连朝那工头打躬作揖。
“你们这些兔崽子，今天是第一次上工，就先绕了你们。往后要是谁敢晚起，不但要吃鞭子，早饭也别想吃了。”
说到这里，工头看了陈凡一眼。
“你小子今天不错，待会儿吃早饭的时候多拿一个馒头。”
陈凡一楞，想不到自己竟然还得了表扬。
“明天我也早起，大爷，还有奖励吗。”
“我比他更早，我也想多吃一个馒头啊。”
顿时众人便争先恐后起来，一个馒头对他们来说诱惑可比什么都大。
“都给我闭嘴，赶紧吃饭去，每天第一个到院子里的人，多吃一个馒头。一炷香之后，赶紧给我滚回来。”
这一回可不用人催促，一个个都是争先恐后的朝着屋子里跑了进去。
早就有伙夫抬着热气腾腾的吃食在屋子里准备好了。
一个盖着棉絮的箩筐，揭开来是一箩筐馒头。
另外还有个木桶，里面也是往外冒着热气，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陈凡取了木碗，过去打饭。
“于工头吩咐了，给你多拿一个馒头，小子，拿好喽，可别被人抢走，把木碗伸过来。”
“哗……”
勺子在木桶里舀了一下，倒在了陈凡伸过去的木碗里。
木桶里装的却是白菜汤，满满的一碗，甚至还漂了两滴油星子。
“吃吧，吃饱了干活，晚上可就没这个待遇喽。”
打饭的老头又添了半勺菜汤给陈凡，自己也是咽了口唾沫。
陈凡捧着木碗，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啃起馒头喝起菜汤来，倒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他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吃的也就是乾坤佩里的干粮，还不见得就有这菜汤馒头好吃了。
很快，屋子里便想起一阵“呼噜噜”的喝汤声和咀嚼声。
“呜呜呜……”
吃着吃着，甚至传出了一阵哭泣的声音来。
“这白菜汤里加了油盐啊，这……，这简直是太美味了。”
“每天都能吃饱，这日子就算是神仙也不换啊。”
这些人里，有些人不知道有多少时候没有吃饱过了，更不用说见到油盐了，这一下简直感觉就像是到了天堂一般。
那打饭的老头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这种场面他可是见多了，吃第一顿饭，觉得是天堂般的日子。
但一天下来，只怕就没有人这么想了。
想他年轻的时候，在这矿山里也曾经干过矿工的活计。
那活，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在直不起腰来的矿井里面。
人就像是生活在地底的虫子一般，每天都是看不到头的劳作。
将矿井里的矿石一块块开凿下来，再一筐筐的背上去。
而且每天都有一定的任务量。
要是完不成任务，就没有晚饭吃。
而饿着肚子，第二天只怕就更没有力气干活了。
可以说，只要有一次没有完成任务，便是恶性循环，基本上就等于是判了死刑了。
还是后来，矿山中负责伙食的老人家年纪太大，干不动了，管事的看他机灵，让他来负责这块事情，才从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逃离了出来。
“吃吧、吃吧，开心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么一刻了，接下来你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这一回，却是没有人耽搁时间，甚至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众人却是早就将食物吃了个干净，回到了院子里。
看了看一个个容光焕发的汉子，于工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休息了一个晚上，吃了两顿包饭，这些原本萎靡不堪的汉子们，一个个都变得精神了起来。
“大伙跟我走吧，上工去了。”
院子就建在矿山的边上，众人跟着于工头出了院子，没走多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地方。
这里也是建了一个院子，进了院子已经有不少的矿工早到了。
就在陈凡他们来的路上，也是看到了不少人往这处院子赶来。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满面疲惫，身形佝偻，好似没睡醒的模样，脸上、身上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十分的邋遢。
进了院子，这院子依山而建，在靠山的那一面，有个一个洞口，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一个个矿工，在这院子里领了一个箩筐背在背上，里面放了矿锄，弯着腰进了山洞，很快背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看到这一抹，众人心中也是有些忐忑起来。
那些矿工的模样，这矿道狭窄幽暗的情形，给众人心中都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们过来。”
于工头招呼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墙角前。
“这些就是铜矿石了，你们下了矿坑之后，看到这种颜色的矿石就挖下来。记住了，一天必须要挖满十箩筐的矿石才算完成任务，要是完不成任务的，就等着挨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