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幽州城灯火通明，各式各样的灯笼高挂，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来了幽州城许多天，方知知还未曾有时间静下心来欣赏一番这古老的城池。
至于今天为什么有空，案子了了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因为五虎身上的味道太冲了，她实在是受不了。
清风徐来，空气中到处都是小摊小贩那里飘来的香气。
“卖糖人喽，好吃好看不粘牙。”
长长的吆喝声吸引了方知知的注意，她伸出手指扯了扯沈明轩的衣袖，兴冲冲的指着卖糖人的。
“相公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沈明轩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孩子气。
捏糖人在幽州城很常见，很受孩子们的喜欢，但是对于方知知来说这算是童年回忆了。
毕竟前世只有小时候逛庙会的时候见过一两次，后来随着时代飞速发展，这种糖人就没怎么见过了。
方知知脚步欢快，显得有些兴奋，很快来到小摊前。
看着木架上插着的各式各样的糖人，她水润的眸子里露出些许失落。
两个世界终究是不一眼了，小时候见过的猴儿八戒，在这个世界多半是见不到了。
沈明轩抬起蔚然而生秀的眼眉落在方知知的脸上，见她表情失落，一时间不知为何。
卖糖人的老大爷看着两人只看不买，语气急切的说道：“两位客观，买两个吧，家里面急用钱，行行好吧。”
老大爷面露愁苦的哀求，想必是遇到难处，方知知心生同情，便随手拿了两个糖人。
“多少钱？”
“四个铜板。”
四个铜板算不上便宜，甚至有些贵，方知知看了一眼老大爷刚想还价，却看见他别过脸去偷偷抹泪。
算了，难得糊涂。
大大方方给了四个铜板，方知知也不愿意计较了，把手里的糖人给了沈明轩一个。
沈明轩接过糖人笑着摇了摇头，这东西他见过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买下来。
两人离开之后，卖糖人的老大爷坐在摊位前，捧着钱罐子不停的数钱。
“一共两千文，还差八千文，上哪里弄这么多钱啊……”
沈明轩和方知知在街上逛了一圈，吃了一些零碎的小吃，然后便折返回客栈里。
此时客栈里的味道已经散去，五虎也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住在了两人的隔壁。
时间匆匆，斗转星移，不知不觉，三天时间悄然而过。
清晨。
客栈的后院里，沈明轩手里拎着一截木棍，不断的在五虎身上敲打，调整他练功的姿势。
方知知则托着香腮，坐在楼上看着，嘴角吟吟浅笑。
自从库银失盗案有了个结果之后，她也算是安心静养了三天，方二狗一家被捕入狱，也没有人来烦她，故而心情也十分不错。
加上伙食越来越好，方知知的气色渐渐恢复，苍白的脸颊渐渐变得红润。
晨练之后，三人一同吃了早饭，没过多久知府府衙便派了人来，说是剩下的十万两官银已经找到了，请沈明轩过去验收。
沈明轩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冷，眉眼低沉点了点头。
见沈明轩有正事要忙，方知知也不好跟着，她眼睛微微一转，想起一件事来，随即也出了门。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方知知再次来到了沈妙的家门口。
老旧木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掉，房门的屋檐下挂着两个白纸糊的灯笼，上面写着诺大的‘奠’字。
轻轻敲了敲门，没过多久素衣服丧的沈妙便开了门，她眼眶泛红像是刚刚哭过，见方知知来了挤出一丝悲凉的笑意。
“方姑娘你怎么来了。”
方知知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轻轻抓着她的手说道：“我来看看你，也来祭奠一下赵元杰。”
沈妙将方知知请进门，为她点了三只香。
方知知手持三支香拜了拜，将香插在香炉里，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元杰和沈妙被阴谋诡计裹挟，是最无辜的人，如今却落了个家破人亡孤苦无依。
刚刚祭拜完赵元杰，放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沈妙匆匆开了门，进来四个穿着短衫的壮汉。
“沈姐姐，他们是？”
沈妙领着壮汉进来，解释道：“他们是我请来帮忙抬棺材的，我相公他也该入土为安了。”
“原来如此，我陪你一起吧。”
四名壮汉起了棺材出门，沿着清幽的巷道往外走。
没有仪仗，也没有亲朋，只有方知知陪着沈妙，沿途撒着纸钱，送亡人魂归故里。
幽州城外，一处到处都是坟包的小山上，壮汉们将棺材放进土坑里，累的气喘吁吁。
沈妙付了银子，壮汉们却并未离开，或许是觉得她可怜，主动帮忙把坟填上。
等到壮汉们离开之后，沈妙便坐在地上，一边落泪，一边焚烧纸钱。
见她伤心难过，方知知有心宽慰，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
每个人的苦痛只有自己最为清楚，别人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填住这份伤口。
况且此时此刻，能说的出口的都是陈词滥调。
知府府衙。
沈明轩验收了十万两官银，算上之前的刚好二十万两。
命人将银子装箱送到府库，这库银失盗案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只要等着回京之后知会一声吏部，将幽州城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吏彻查清算就好了。
周久贺白发苍苍，从府衙后院走出来，他脚步平稳，面容温和慈善，来到沈明轩身边。
“明轩，如今案子已经结束，不如跟着为师一起回京城复命吧。”
沈明轩拱了一礼，轻轻摇了摇头道：“恩师，学生在幽州城还有一些私事未了，可能还要耽搁一些时日。”
见他如此说，周久贺微微颔首，也不强求。
“既然如此，那为师就先行回京了，有些事情你好好想一想，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耽搁了你大好的仕途。”
沈明轩表情微微一变，再次拱手道：“学生恭送老师。”
周久贺见他不接话，轻轻摇头之后，便迈步离开府衙，坐上了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远去。
不知不觉间，一天的时间流逝，夕阳渐渐憔悴，方知知和沈妙从山上下来，返回了幽州城。
两人刚刚踏入城门口，方知知便听到一阵吆喝声。
“卖椰子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