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寒揣着明白装糊涂，沈明轩倒也不急不躁。
“瘟疫爆发之后，你在夜里偷偷打开城门，送出去的人应该是老师吧，他离开幽州抵达泸州之后一直没有离开，恐怕就是想看看泸州城的义军到底训练的怎么样了。”
沈明轩的目光凝视方寒，身上充满了压迫感，“我来泸州那日，义军袭击山匪，恐怕就是义军在展示作战能力对吧。”
方寒目光幽幽的看向沈明轩，轻笑了一声，“首辅大人，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身为老师的弟子，私底下却对他妄加揣测，实在是不懂得尊师重道。”
“明月楼。”
沈明轩打断了方寒的话，听到明月楼三个字，方寒的脸色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当我知道你送人出城之后，我的部下就暗中调查，找到了这家叫明月楼的客栈，客栈的掌柜说你多次往返明月楼，称呼里面住着的老人为老师。”
方寒后背浸出一城冷汗，他本以为自己获得了沈明轩的信任，结果沈明轩却不声不响，把什么事情都查清楚了。
沈明轩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方寒，“老师一直都在泸州，你为何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又为何偷偷将他送走，却不肯告诉我？”
见方寒不说话，沈明轩轻笑一声，若我没有猜错，老师知道我发现义军有问题之后，必然十分的不快，他很了解我，知道我一定会追查到底，所以给你出主意，让你告诉我五皇子才是罪魁祸首，然后让我捅到皇上那里对吧？
方寒听到此处目光悠悠一转，沈明轩前面说的都对，唯独此处他猜错了。
老师原本想让自己杀了沈明轩，为了获得沈明轩的信任合同情，方寒才故意捏造了五皇子威胁他的事情，没想到沈明轩居然想歪了。
刹那间，计上心头。
“你说的不错。”
方寒无奈摇了摇头，“事情确是是老师让我办的，也是他让我构陷五皇子，虽然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恩师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两位皇子内 斗，老师站了队，我这个做学生的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听到方寒肯定的回答，沈明轩心里一片寒意。
“这么说来，那五万两银子也确是是老师从幽州带过来的？”
“不错。”
“老师为何瞒着我？”
方寒抬起目光看向沈明轩，“老师为何瞒着你你难道不清楚吗？你明明猜到事情是老师做的，但你还是选择跟我挑明，说明你不满他的做法，想要让真相大白天下，老师很了解你，所以自然要瞒着你。”
沈明轩露出失望的表情，恩师作为梁国大学士，为了党争，为了从龙之功，不惜培养私兵，收受不义之财，甚至构陷宣王。
想起当初教自己修身治国的老师，沈明轩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周久贺怎么会变得这么突然。
方寒见沈明轩陷入沉思，缓缓开口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待如何?”
沈明轩目光中露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老师。”
“你要大义灭亲？”
方寒呼吸急促了几分，沈明轩当真能做到这种地步？
“对。”
沈明轩掷地有声的回答，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方寒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感叹老师看人实在是太准了，不听话的狗果然应该除掉，不然真的会咬人的。
“沈兄刚正不阿，在下佩服，不过我已经和老师站在一起，回头无路，饮罢此杯，你我从此不再是故友了。”
方寒缓缓举起酒杯，默默的看着沈明轩。
沈明轩看着往日的同床旧友，失望之色愈发明显，他缓缓端起酒杯。
“咻——”
一颗石子飞了过来，砸在了沈明轩的酒杯上，凌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靠在了门边上。
“大人，我刚刚看见小二在酒里下了毒。”
沈明轩脸色一寒，猛然看向方寒，他居然一进门就打算杀了自己？
方寒见事情败露，二话不说便从窗口翻了出去，骑上快马，飞驰而去。
沈明轩见状纵身一跃，从酒肆里追了出去。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在官道上奔跑。
沈明轩在后面高声喝道：“方寒，现在回头人有退路，无非就是被革了官身，莫要一错再错！”
方寒面沉如水，声嘶力竭的吼道：“我寒窗苦读十多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你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驾！驾！”
方寒快马加鞭，只希望赶紧抵达月亮谷，只要请义军出手将沈明轩杀掉，他仍然回天有术。
沈明轩见方寒一路狂奔进了月亮谷，脸色微变，若是义军倾巢而出，他怕是也难有活路。
用力勒住缰绳，沈明轩打算避其锋芒，回到城中再做计较。
然而沈明轩刚刚调转马投，月亮谷的房间便传来一声方寒的惨叫。
犹豫片刻，沈明轩翻身下马，借着树木的掩护，来到月亮谷入口的附近。
接近月亮谷的时候一阵冷风袭来，裹着浓浓的臭味，沈明轩看见方寒跪在月亮谷门口，脸色惨白。
走到近处，沈明轩脸色一变，这月亮谷内，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布满红斑的尸体，这些义军居然也染了瘟疫。
“完了，全完了。”
方寒眼神呆滞，失魂落魄。
城里瘟疫爆发之后，他只顾着处理成立的事情，完全想到义军被瘟疫感染。
城门封闭，义军根本就不知道城里有人能治疗瘟疫，一千多人硬生生病死在月亮谷里。
这些辛苦培养的义军一死，就等于周久贺的谋划和心血付诸流水，方寒明白，老师是不会饶了自己的。
这么大的案子，必然会被沈明轩通道京城，老师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自己，让这件事情死无对证。
“沈兄！沈兄！我愿意认罪，我愿意作为证人供出老师的罪行，你一定要保住我。”
方寒情绪崩溃，痛哭流涕，用力保住沈明轩的腿。
沈明轩看着往日同窗沦落到这副模样，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情。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过你身上的毒？”
方寒连忙抹去眼泪卷起袖子，“我这胳膊上的红线不是什么毒，是老师请了大夫伪造的假象，为了欺骗你获得你的信任。”
沈明轩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这是老师给你弄出来的？”
“是啊……难道！”
方寒后知后觉，随后脸色惨白如纸，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他……他连我也骗……”
月亮谷外的树林里，一名黑衣人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