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在等我嘛？”
方知知悄悄绕到疯女人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来是一个很小的举动，却让疯女人如同惊弓之鸟，她慌里慌张的后退，然后摔在地上，表情惊恐，举止无措。
方知知见此情形，秀眉轻蹙。
疯女人的反应有点过于夸张了，远远高出正常人的应激反应。
与其说她疯疯癫癫，不如说她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她好像在害怕什么，又或者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姐姐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昨天给你买过包子的，还记得吗？”
方知知换个表情，嘴角带着温柔的笑，以前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她都是这么面对病人。
她小心翼翼的接触疯女人，想要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但是那疯女人眼神飘忽，两腿蹬地不断后退，不过并未表现出攻击性。
方知知留心观察疯女人的情绪变化，想要先获得她的信任。
“姐姐，你跟着我是不是因为饿了，你看，我给你拿了绿豆糕过来。”
说话间，方知知从袖中取出用手帕包裹好的绿豆糕，摊开来捧到疯女人面前。
疯女人见到吃的，下意识滚了滚喉咙，然后飞快的伸出手，抢过绿豆糕塞进嘴里。
方知知的眼睛轻轻眯起，她看到疯女人的手十分干净，和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还知道洗手？一个疯子怎么会知道洗手？
如果说是下意识的行为，那为什么不顺便把脸也洗了？
又或者说，这是有意为之？
方知知前世的职业素养，让她感觉到眼前所谓的疯女人，或许要打上一个问号。
人在躲避某个有危险的事物时，有时候会采取极端的方法，比方说小孩子没有完成课业会装病，激情杀人的杀人犯会装疯。
方知知猜测眼前的女人，有可能没有疯，她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或者感觉到危险才故作疯癫。
耐心的等着女人吃完绿豆糕，方知知依然保持微笑，看起来和蔼可亲，值得信任。
“姐姐，以后你要是饿肚子了，就到云来客栈找我，我可以分你点吃的……”
方知知不知道眼前的女人遭遇了什么，但是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将女子从地上扶起来，便打算离开。
然而转身的一瞬间，疯女人却拉住了她的袖口，一双不安的眼睛，在枯草一般的发丝下，充满挣扎。
方知知看出她的犹豫，便轻轻问道：“姐姐，你还有事？”
犹豫片刻，疯女人点了点头，脚步飞快的出了胡同。
方知知不明所以，但是处于身为医者的素养，她还是跟了上去。
沿着城北长夜街的主路，疯女人走了许久，方知知紧随其后。
渐渐的路线偏离了闹市区，来到一处小作坊附近。
这里是幽州城北边的老街，房屋老旧，里面有不少小作坊，印刷，屠宰，铁匠都在这里找得到。
方知知打量着周围，银针始终夹在指缝里，若是这疯女人把她带到这里用心不正，她也不会手软。
一处胡同的转角，疯女人停下脚步。
方知知走上前往胡同外看了一眼，只有零零星星几家作坊在忙碌，如果非说有什么特别，就是那家卖豆腐的老板娘，打扮的十分惹眼，如开在泥潭里的娇花。
“姐姐，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疯女人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豆腐作坊，伸手指了指。
方知知依然不能理解她的意思，试探性的问道：“你想吃豆腐？”
疯女人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方知知眨了眨眼，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就是为了吃豆腐？如果没疯的话，应该是干不出这种事的吧。
“那好吧……我给你买一块。”
方知知挪着步子往作坊走，心里苦哈哈，自己来幽州城还没赚钱，做好人好事都已经花了两个铜版了，这不是大怨种么。
豆腐作坊的老板娘生的貌美，打扮的也很妖艳，宽松的布裙裹着香肩，胸有沟壑。
花儿生的艳丽，招蜂引蝶是免不了的，作坊门前许多中年男子在排队，嘴里油滑的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老板娘，今天开门开的这么晚？是不是昨天晚上有人来你这吃豆腐了？”
老板娘性格泼辣，娇笑着说道：“是啊是啊，那人刚刚才走没多久，你羡慕不？羡慕也没辙，老娘的豆腐可不是你能吃的到的。”
排队的男人纷纷发出一阵怪笑，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话茬。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轮到了方知知。
“老板娘，要一块豆腐。”
卖豆腐的老板娘抬头看了方知知一眼，眸子里露出些许诧异，这附近的女子都不愿意到她这来买豆腐，背地里骂她是狐狸精，所以她这作坊可是很久没见过女客人。
“嗯哼，要嫩豆腐，还是老豆腐。”
方知知仔细想了想，疯女人这个状态应该是不会做饭，于是想也没想的说道：“我要能直接吃的豆腐。”
老板娘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怪异的笑容。
“我说姑娘，这些男人说荤话也就算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也好这一口？”
方知知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下锅，直接就能吃的！”
听见后面传来的一阵猥琐的笑声，方知知浑身不自在，这也太社死了！
老板娘见方知知这副模样，便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笑着装了一块嫩豆腐递给方知知。
“拿去吧，一文钱。”
方知知慌忙接过豆腐，正要付钱离开这个社死之地，却突然间从老板娘的衣袖上问道一股子特别的香味。
这是豆腐裹着胭脂的香味……
这个味道好像闻到过，在那位高通判的身上。
见方知知在发呆，老板娘伸出手在方知知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道：“姑娘你是不是忘带钱了？”
“没有没有。”
方知知晃过神来，取了一文钱放在老板娘的手心里，看见她右手的小拇指上，缠着一小节布条。
“老板娘你的手是烫伤了吗？”
老板娘收了铜钱，娇笑一声，“姑娘好眼力，我裹得这么严实你都看出来了。”
听了老板娘的话，方知知顿时明白了，高通判早上一定是给这个老板娘买烫伤药的，这两人想必关系不浅吧。
“老板娘人缘真是好。”
说完，方知知拎着豆腐一路小跑离开，而老板娘表情却露出不解。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