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突然静了下来,风声,叶声,全部归为寂静。
卫劫看清眼前,阴暗无光的地下,光从他头顶上方不足三寸的狭小缝隙中透出,照在黑漆漆的牢笼旁。笼中角落,一抹瘦小的黑影一动不动,若不是轻微的起伏,卫劫甚至注意不到他。
“林……千俞?”
他不敢确定,下意识要迈开步子上前,却诡异地发现自己仍僵硬地躺在原地,纹丝不动。卫劫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变回了剑体,寒铮铮地被摆在房中的剑架上。
卫劫立刻反应过来,想起自己被吸入幻境前被吸取的灵力,那可是化形期器灵近四成的灵力,而这傻小子居然以炼气期的修为吸到他连幻化本体的灵力都不剩下分毫?这……
震惊的同时,卫劫又不死心运转起灵力。幽暗光影下,剑身慢悠悠地浮到半空,散发出阵阵寒光,下一秒就“咣当”一声重重摔了下去。
房外一阵厉喝,“什么人!”囚笼中的瘦小身影微微一颤,未发出一丝声响。
卫劫迅速收起灵力,剑身上莹莹的光芒立即暗了下去。
一个身穿暗紫色正襟衣衫的长须男子猛地甩开门,粗浓的断眉下眼神阴森,他打量一圈室内,目光落到黑漆漆的牢笼中,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垂涎。
门外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大人,货物还好吗?”
“好得很,活蹦乱跳的,”长须男毫不在意回道,两步上前将缩在角落的少年掐着喉咙拽到近前,眸中满是痴迷渴望,“这就是他们口中治死人肉白骨的活宝贝?”
卫劫先是心头一凛,紧接着怒意顿生。
他早就知晓林千俞血脉有异,待在林家那几天,他多少也能根据那些蛛丝马迹推测出大致的答案。
只不过小孩要强,他便也从不提起。但如今的一幕还是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眸,在胸膛中平静跳动的那颗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痛且苦涩。
“大人!货物既然无事,还请您下手轻点,莫伤了他。”老者走过来小声劝道,光影下他的脸露了出来,正是行骗的老乞儿。
少年一声不吭,垂着头被扯至沾满血迹的牢笼之间,长须男隔着铁栏挑起他的下巴,调笑道:“你别说,还真有那挽红楼妖族娘们的感觉,你看这脸,可惜了……是个带把的。”
阴影下老乞丐的面孔半明半暗,不经意间看去,仿佛面带悲戚,卫劫再望去,发现他又恢复成小心翼翼的畏惧。
“放开。”林千俞道,话语中无喜无悲,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
长须男一愣,转身冲老乞丐笑道:“你看到没,这小子还有劲喊。”
林千俞看到男子身后的老乞丐,黑沉的瞳孔中毫无光亮,一字一顿道:“放开我。”
话音未落,长须男便惨叫起来,“啊!啊!我的手!”
小小的少年如一头嗜血狠厉的恶兽,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眸子决绝的眸光一闪而过,待其他人闻声而来时,长须男的手臂已被活生生撕下一大块皮肉,小半挂在他血流如注的手臂上,另外大半被林千俞一口吐在囚笼中。
“哈哈……躲什么,我流了这么多血,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林千俞低笑了一声,他尚未长成的面容青涩,坚韧,染了血的唇角微微上扬,像寒风中愀然染血的凌霄花。哪怕是在这暗不见光的地下也令人心头生颤,毛骨悚然。
卫劫从未见过如此的林千俞,当下就道不好,生怕他受激过度入了魔怔,他急急流转全身灵力却还是难以化形,心头又急又乱。
他们俩在这幻境逗留的越久,在外的身体就越危险,在四方道鬼眼皮子底下脱困本就困难,如今他没了法力,想要唤醒林千俞更是难上加难。
“疯了……他疯了!来人啊!给我在笼子上再加三层禁制,再拿白玉瓶来割他的血!我要他血债血偿!”长须男被吓破了胆子,大声嚷嚷着使唤下人。
林千俞方才触碰过铁栏的地方已出现道道凌厉的红肿烫伤,有人拿了制妖的符咒朝他后背一贴,少年便从喉中泄出痛苦的嘶吼,重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