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风水轮流转啊,皇家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牛大锤笑着回头,往车内瞧了一眼,然后陷入了回忆。
“十四年之前,那时候的年号还得叫‘承平八年’呢,也是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突然某一天,就有一道圣旨诏告天下,说承平皇帝身染不治之症,驾崩了,临走之前把皇位传给了弟弟嶙王爷。”
牛大锤没有回头,但是身子却是一伸一缩地,很有节奏。
“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前一天还在皇宫里设宴贺太平呢,第二天说死就死了!”
“哼!确实是奇怪。”
花之蕊又是冷笑一声,好像早已猜到了是这样的结局。
“看来这承平皇帝着实死得蹊跷。不过若真是得了不治之症,驾崩也是难免的。”
花蔓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虽然诏书上是这样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哪有什么不治之症啊?肯定是嶙王爷坐不住了呗!”
牛大锤轻摇缰绳,马车继续稳步向前。
“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怎么可能白白送给别人呢?
以前一直不声不响,看来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时机一到,还是要自己亲自坐上这皇位才甘心哪。”
花蔓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是这嶙王爷倒也真够有耐性的,一等就等了八年!”
“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嶙王爷这一招倒也使得漂亮!不费一兵一卒,百姓也不遭殃,江山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说到这里,牛大锤语气中也满是佩服。
花蔓却一脸惋惜:
“却是苦了那位承平皇帝,最后还是白白送了性命,不得善终!”
“是啊,若是昏庸无能的皇帝,死了也就死了。可我们这承平皇帝……”
牛大锤停顿了一下,似乎也有些伤感:
“虽然不像当今圣上那么英明神武,但在治理国家和百姓上,却也算得上一个称职的皇帝。
承平八年之中,给我们老百姓减免了有一半的赋税,百姓无一不交口称赞。”
接着牛大锤又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唉~只怪命不好,谁让他碰到了嶙王爷呢!”
“那承平皇帝的妃子和子嗣呢?难道也都染病死了吗?”
花之蕊好奇地睁大了双眼。
“呵呵!要说这一点,嶙王爷又让大家看不懂了。”
牛大锤又提起了精神,笑着继续说道:
“想当年的嶙王爷,那可是久经沙场,杀敌无数啊!手里的大刀轻轻一挥,敌人立马毙命!什么时候有过半点犹豫?
可对承平皇帝的家眷,圣上竟然真的忍住了没有下手,倒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除了明皇后追随承平皇帝去了极乐世界,其他的妃子,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不久都得到了封赏。
就连原来的小太子,也被封了小王爷!”
花蔓思量着点了点头:
“大概是想有所弥补吧?如此说来,这当今圣上还是有一颗仁慈之心的!”
花之蕊的眼神里却透着不屑和愤怒:
“只怕是惺惺作态,做给天下人看的吧?
既然对自己的兄长都能狠心杀害,对别人,又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呢?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做一个好皇帝?”
“嘿嘿,小姐这一点却是说错了!”
牛大锤转过头,笑着对花之蕊摇了摇手。
“看看我们百姓现在过的日子,就能知道我们当今圣上,确确实实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明君!
先不说咱这苍屏国的疆土,就像树的年轮一样,每年一圈圈地扩大。
就单说我们这满都城里的百姓,比着十四年之前,那可是多了有一倍!”
牛大锤越说情绪越是高涨,满脸的得意洋洋。
“这人多了一倍,说起来容易,那可是多了多少张等着吃饭的嘴啊?
可是您看,咱这儿的百姓,吃了上顿,也不愁下顿没着落!
而且不光吃的饱,这身上穿的,手里用的,哪一样不都是十分称手的?”
“嗯。贵国的百姓倒也都是有福之人!”
花蔓点头夸赞。
“别说我们苍屏国的百姓了,就连周边那些个邻邦小国,还不都是仗着有我们撑腰,没人敢欺负,才能过得安安稳稳?这全都是沾了我们圣上的光啊!”
花之蕊的嘴角微微一撇,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就在这时,路边突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
“前面东宫施粥啦!快!快拿好碗去领粥啦!”
……
花之蕊和花蔓闻声,都忍不住掀开侧面的窗帘,朝外望去。
只见刚才还是华冠丽服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竟然已被一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们所占据了。
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赶紧的吧,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了,去晚了可就没了!”
大家一边互相催促着,一边脚下生风地朝着马车前面的方向跑去。
一个手拿破碗,个头稍小的乞丐从马车旁边经过,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花之蕊,兴奋地咧开了嘴,露出两排小白牙。
其实并不是牙真的白,只是在那张连五官都分不清的黑脸的映衬下,显得白罢了。
小乞丐笑了笑,挥舞着破碗,又撒丫子跑远了。
“呃……这是……”
花蔓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花之蕊虽然也有惊讶,但表现得却很平静,只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由于人流量有点大,牛大锤不自觉地拉停了马车,回头尴尬地咧了咧嘴:
“呵呵……再英明的皇帝,也难免有那么几个照顾不到的穷苦乞丐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外面又叫喊起来:
“快领馒头啦!西宫娘娘发馒头啦!热腾腾的大馒头啊!”
“馒头,我要吃馒头……”
花之蕊的窗帘还没放下来,只见刚才那个小乞丐依然手举着空碗,嚷嚷着又颠儿颠儿地跑了回来。
路过马车旁边,冲着花之蕊又是嘿嘿一笑。
这一次,花之蕊也客气地冲着他回了一个微笑。
小乞丐满脸兴奋地跑开了。
牛大锤只觉得头皮发麻,脸上一阵抽搐,整个人像雕塑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嘭!”
大概是人潮太拥挤,马车不知被哪一个撞了一下,牛大锤这才把身子扭过去坐正。然后便感觉,后脑勺和脖子上一阵酸痛。
待乞丐们都定好了目标,不再来回奔跑的时候,牛大锤这才重整了一下马车,清了清嗓子,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