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里毕竟是苍屏国,这儿的皇宫,你我皆未曾进去过!
里面究竟什么样,还有生活在里面的那些主子仆人们,脾气性格又怎么样?我们全然不清楚。
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万一不小心得罪了谁,人家故意刁难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丫头了!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还有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心里自有分寸。姆姆不必为我担心!”
花之蕊坚定的眼神看着花蔓,花蔓依然眉头紧锁。
“先别急着报名,简将军这两天就要过来了,我们让他想想办法!
看能不能把我也一块送进皇宫,这样你也有个照应,我也能安心一些……”
“不可!”花之蕊摇头,表情严肃。
“暂且不说,这种事简将军办不到,就算是真的办到了,这苍屏国的皇宫又是何其凶险的地方?
光是我们第一天来时听那位车夫的口述,也能了解一二。
如果姆姆也送进了皇宫,我自顾且不暇,却还要时时惦记着姆姆的安危,岂不是让我更分心?”
“而且,就算进了皇宫,我们分属不同的人管束,也未必就能随时见到。
姆姆年纪毕竟大了,万一有什么疏忽,得罪了哪位主子,您让我如何心安?
我自己是背负着痛苦和仇恨的人,不得已才进宫。
但是姆姆不同,姆姆跟着我辛苦了大半生,刚刚才有个地方落脚,我怎么可能再让姆姆也以身犯险?”
“姆姆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干活还是利索的。
我们就让简将军给我找个不那么重要的差事,离着那些主子们远一点,我自己也会加倍小心。
况且,蕊儿也清楚,我的性子还算沉稳,不会跟人起争执,也不会得罪什么人的。你不必为我分心!”
花蔓突然抓紧花之蕊的手,用恳求的口吻道:
“只要能跟蕊儿一起进宫,就算是远远地看着你也好!”
花之蕊笑着摇头。
“姆姆又糊涂了,这里是苍屏国,不是花国!
现在的简将军也不过是一介草民,这次若是能够顺利地帮姆姆拿到满都的户册,那就谢天谢地了。
他又不是苍屏国的皇亲国戚,还会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可以随随便便就把一个人安排进皇宫?”
“那我们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现在姆姆绣的香包可以卖出去了,多使些银子也无妨!”
见花蔓依然不死心,花之蕊正色道:
“姆姆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花蔓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花之蕊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只好黯然吞声。
“姆姆,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你有什么意外。
我若进了宫,虽然不能再常见面,但是一想到,姆姆能在宫外有个安稳的住所,一个人也生活得很好,我的心里就会觉得踏实满足。”
花之蕊望着花蔓,声音柔和了下来。
“等过两天,姆姆的门店定下来,简将军也把户册给办好之后,我就去工部应招。”
“可是……”
花蔓眼眶含泪,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姆姆不必担心,等我进了宫,我会想办法定期给你报平安的!”
花之蕊打断了花蔓的话,不忍心再听她说下去,只是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客官,您的饭菜来了!”
不多时,店小二端来饭菜,摆放到桌上。
“姆姆快吃饭吧,吃完咱还要继续去看门面呢!”
花之蕊一边催促着花蔓,一边自己拿起碗筷。
两人各怀心思,默然把饭吃了。
花之蕊预想着进宫以后的生活,和可能会碰到的困难;花蔓则仍抱着想要一起进宫的执念。
吃完饭,两人还是按着上午的方式,继续沿街寻摸着合适的门面。
一路上,花蔓几次想提起进宫的事,都被花之蕊用别的话题岔开了,因此也只能暂且放在心里,另做打算。
接下来的一天依然如此。
到了第三天,两人已经对满都城里百姓的生活习惯很熟悉了,街道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一早,两人照例先商量着做好了一天的打算。
正准备出门,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花蔓过去开了门。
“夫人,别来无恙?”
一个身材魁梧,脸型刚毅的男子,笔直地站在门口,肩上系着一个细长的灰底花布包袱。
见了花蔓,立即双手抱拳,恭敬地问道。
“简将军?”
花蔓诧异,又满脸惊喜和激动。
“简逾明见过夫人,夫人向来可好?”
简逾明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好好好!快请进,快请进!”
花蔓连忙打开门,笑着让出一条道。
客房内,花之蕊正拿起帽子,看见简逾明一身便装走了进来,一只手竟停在了半空。
简逾明看到花之蕊,情绪也突然变得激动。
一只膝盖“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低下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末将见过……”
“简将军不可!”
花之蕊回过神来,放下帽子,赶紧上前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简逾明。
“小姐……受苦了!”
简逾明站了起来,双眼噙泪,望着花之蕊,仍然抑制不住地激动。
“难为简将军还如此惦念,我很好!”
花之蕊淡淡一笑,却又微皱秀眉。
“简将军别来无恙?”
“末将微如草芥,怎可劳小姐费心记挂?当日护送小姐出城后,末将便奋力赶回花都,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末将本该以死谢罪,可又想到王上的嘱托,顾及小姐安危,不敢轻死,因此苟延残喘至今。
却又实在无颜面对小姐,故而迟迟不敢现身!”
简逾明站起身来,却依然恭敬地弯腰低头,不敢正视花之蕊。
“简将军无需自责,这一切皆不在你我掌控之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虽然这些年来未与简将军谋面,但我心里清楚,你始终都在我左右。
因为你在,我才一直很好!”
花之蕊说着又去扶简逾明,略带歉意地看向那张久经沙场的脸。
“只是连累了简将军,有国难投,有家不能回,流落他乡成为一介草民。”
“为了小姐,末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只怪末将无能,终究未护小姐周全,让小姐吃了这许多苦。”
简逾明双手抱拳,恭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