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陈明杰说这话时，他的脚正好踹上了音箱。
音箱发出的杂乱的电流音，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正围着苏云浅要签名的人们都愣住了。
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表现出几分不满。
但碍于陈明杰是在场职位最高的，他们也不敢反驳。
苏云浅签名的动作停滞了几秒。
很快，她就换上了职业微笑，装作没听见，继续签名。
我拍了拍陈明杰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
“陈总，你可别忘了，苏云浅可是贵公司刚签约的代言人。”
“也就是说，苏云浅的形象，就代表这公司的形象。”
“您刚才那句话要是被人听到了，恐怕外人会以为贵公司不仅不尊重合作伙伴。”
“还会以为您对公司不满，明面上是在说代言人人气不如往日，其实是在指桑骂槐，借着代言人唱衰公司的产品。”
越往下说，陈明杰的脸色就越难看。
骂女明星对他这位总监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追星，那些不追星的，或者追星但不喜欢苏云浅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他骂得好。
但骂公司的代言人，和借着代言人唱衰公司的新产品，可就不一样了。
智能按摩椅这个项目可是陆封阳为数不多亲自跟进的项目之一。
连找代言人这种事，之前可都是让总经理林宸亲自操办的。
由此可见陆封阳对该项目还是很重视的。
所以，陈明杰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在借着代言人嘲讽公司产品。
他的脸色马上涨得通红，急忙摆手否认。
“你……你……饭可以别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我冷笑一声，反问道：“没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刚才说的那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好话吧？”
“一般签代言人，不都是想通过代言人的知名度，来宣传产品吗？你倒好，当众说咱们代言人过气了。这不仅是在否定咱们代言人的人气，还是在质疑签代言人的决策吧？”
“你还不知道吧？苏云浅可是你们陆总亲自敲定的代言人，你这样说苏云浅，难道是觉得陆封阳的决策失误？”
陈明杰被我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到气急败坏。
陆封阳的雷霆手段，不仅是整个陆氏集团，可以说整个江城都人尽皆知。
他不敢也不可能当众说自己在质疑陆封阳的决策。
“我……你……你别在这混淆视听！我对陆总的决策那是绝对的拥护。我说的是……是吴……”
察觉到我凌厉的目光后，他应该是怕我再上纲上线，索性长叹一口气。
“我说错话了，吴小姐，对不起。”
苏云浅脸上还是那副女明星营业专用微笑，“没关系，我也没往心里去。”
我耐心地等着苏云浅，在她签完名后，我帮她提着裙摆，往更衣室走。
在他关上门换衣服时，我看附近没人，工作人员都已经离开了。
才问她：“你是真的不在意吗？还是演的？”
她之前的性格还是挺火爆的。
在她还不红的时候，有次我们一起去参加晚宴。
我刚去洗手间，就有个不怀好意的富二代试图趁机对她揩油。
她当场就翻脸了，一杯红酒直接泼在那人的脸上。
我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那富二代灰溜溜的离开。
还好她运气还不错，那人只是有点小钱，没什么背景，只敢背后嘴苏云浅两句，也不能真把她给怎么样。
苏云浅轻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经过这些事之后，我还真有点看透人生了。”
“他说我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之前在书里看过的那句话：你对我的万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能展示出一览无余的你。”
“他能当众说那种话，说明他的认知也就只留在那个层面了。我何必要因为他这种人动气呢？”
可能是因为大起大落都经历过，苏云浅现在可以说是越来越通透了。
可我还做不到像她一样洒脱。
我就是看不惯别人不尊重她。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别——”
我正准备问苏云浅有没有在合作过程中发现别的问题，她却突然打断我，回了句：
“其实吧，除了开不开空调这点小事以外，整体来说，合作还是挺愉快的。”
我猜到她突然说这么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应该是想提醒我这个地方不适合聊太多。
想想也对，这里本来就是摄影棚，有很多录音和录像的设备。
有些麦克风或者摄像机“忘了关”好像也挺正常的。
会意之后，我迅速转换话题，跟苏云浅聊起了最近的八卦。
上了车，她才主动跟我说：
“怪不得这个陈明杰这么目中无人，光是拍咱们这个广告片，他就能从中间榨出好多油水来。他手里的钱不少，说话自然就傲起来了。”
“就拿那些摄像机的型号来说吧，合同中说用的是最高档最顶配的设备，可他们用的只是一些入门款。”
“还有拍摄用的沙发，不知道你注意没有，当初跟我们说会找质感顶级的真皮沙发。我都不用摸，看反射出来的光线质感就发现是PU的。”
我点了点头，“摄像机型号我不太懂，但沙发这事我确实注意到了，那光泽和质感确实不像真皮。”
“这还只是我们能看到的地方，他都这么明目张胆。可想而知，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他恐怕更加肆无忌惮。”
苏云浅：“那你打算怎么做？现在就跟你爸举报他？还是——”
我俩对视一眼，一同说出心里的打算。
“放长线钓大鱼。”
他陈明杰只是个项目总监，都敢这么胆大包天的贪。
很明显，他上面肯定有人护着。
他贪下来的钱，除了自己使用，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交给了上面的保护伞。
所以，只抓他这么一个人是没用的，得把他上面的人也找出来，才能正一正公司的贪腐之风。
说曹操曹操到，我正在想该怎么找个由头跟陈明杰进一步接触一下。
他就给我发来消息：【您就是吴小姐的经纪人对吧？刚好咱们今天收工得早，晚上出来喝一杯吧，把那些误会都敞开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