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扬起手中的头盔，“对啊，是在送外卖，你要是觉得丢人，可以离我远点。”
宋揽月刚打开车门，一阵寒风就吹了过来。
她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所以身上只穿了件暖黄色的长袖连衣裙。
被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声线也有点颤抖，“我……我不是故意问房东要回房租的，我不知道你过得这么……”
我无心去看被她那大风吹起的裙摆下的笔直长腿。
只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的钱，你本来就有权利随意处置。”
可能是因为我也没往她身上倾注过多少情感。
因此，我对她要回房租的举动只是有点无语，并没有多难受。
抬头时，我注意到，宋揽月的眼底盈满了两汪泪水。
她颠三倒四地说：“我真的不是……不是有意逼你去送外卖的，我……我当时就是气不过……觉得你很轻易就能……就能离开我……所以……就是……想给你点教训。”
我默了默，“既然想给我教训，那你现在看到我在这寒风中送外卖，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我怎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她眼眶里的泪水应声落了下来，“我没……没想到你会去……去送外卖，我还在想……你没来找我……再加上宋碎雨还有钱买包，那你肯定……过得也不差。”
我当时就已经猜到，她不顾脸面问房东要回房租，肯定就是想逼我对她服软。
可我就是不想那么做。
也不是说我这个人多有气节什么的。
只是我觉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现在一个人生活，送外卖是完全可以养活自己的。
“我确实也没觉得我过得有多差。”我抬起腿，跨上电动车，“你赶紧回去吧，路口风挺大的。”
我也说不上有多关心她。
说这话，只是想让她赶紧离开。
虽说跟苏云浅已经离婚了。
但总还是觉得跟宋揽月拉拉扯扯不太好，尤其是还在她住的小区门口。
有种不太道德的感觉。
在车里，宋揽月的脸颊被暖气烘的红润有气色。
刚下来没多久，脸上就白的看不见一点血色。
宋揽月抬起手，滑过苍白的脸庞，擦掉上面的泪痕。
低声恳求道：“你别送外卖了，我看着心里过意不去。”
看她这幅架势，我就知道，不跟她掰扯完肯定是走不了的。
索性直接取下头盔，活动了下肩膀，随手拨弄着被压在额前的碎发。
“我不需要你心里过意不去。送外卖对我来说，只是一份工作，你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这算什么工作？”宋揽月把连衣裙腰部的面料搓得起皱，“对不起，搅黄你面试的人……也是我，我只是想让你给我服个软，我没想把你逼到这个地步。”
看着她局促的样子，我突然有点想笑。
她居然会说，把我逼到这个地步这种话。
送外卖在她这种富家小姐眼中，居然是件这么残酷的事情。
还记得，当时我问猴子，送外卖会不会觉得紧张。
他是这么回答的：“嗨，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生在福利不知福。我之前在老家的厂里工作每天加班一个月才拿三千，亲戚介绍我过来送外卖，我来了一看，卧槽，这里底薪都三千，我开心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紧张？”
在猴子眼里，送外卖是件“开心都来不及”的大喜事。
而在宋揽月眼里，送外卖是人被逼到绝境才会做的“不算什么工作”的工作。
想笑，但笑声却被堵在嗓子里。
被闷着，发不出声音。
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只能让自己更强大一些。
才能不让自己的家人不被人看不起，不被人随意践踏。
于是，我挺直腰背，严肃地催她：“你赶紧回去，宋明山也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别让他知道我俩聊过。”
那一招太险了，不能让宋明山有任何的准备。
这样宋揽月才有赢的希望。
只有帮她赢下这一场“战争”，我才能证明我的能力。
宋揽月又靠近了几步，看上去还想劝我。
我只好沉着脸骂她，“我答应你，今天不送外卖，赶紧滚！”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让那些面试官筛掉我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后果吗？
我找不到她眼里那些体面的工作。
还能做什么？
不就只能做这些她觉得丢人的活吗？
被我骂了之后，宋揽月才哭丧着脸回到车上。
看着她的帕拉梅拉越来越小，逐渐离开我的视线之后。
我才带上头盔，扭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正开着导航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我看到你们了。】
还没等我看清发件人是谁，背后猛然响起尖锐的喇叭声。
捏下刹车后，回头。
跟坐在迈巴赫里，周身气质凌然到像是在捉奸的苏云浅四目相对。
这下不需要再去看发件人了。
我只用思考，到底是应该发消息。还是该面对面的跟她说，不要把刚才看到“我们”的事情告诉宋明山。
苏云浅的眼神朝副驾的位置瞟了一下。
到底是做了十多年的夫妻。
很多时候，我俩不用说话都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她这是让我上车跟她聊。
得，今天这电动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骑回去了。
打开车门，一股带着苏云浅特有味道的暖意铺面而来。
不是香水味，也不好形容到底是种什么味道。
连云云都闻不出来。
好像只有我才能闻到。
我摸了摸鼻子，“你怎么换了辆车？”
苏云浅没说话，直接踩下油门。
“上午那辆不好开吗？”
“……”
车子通过第一个红绿灯后，我继续找话题。
“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回答我的，依然是沉默。
很快，又到了红绿灯前。
这次很不巧，是红灯。
看着红灯旁边那六十多秒的读数，心底生气一股无名火。
“苏云浅，你到底在装什么？搞这么高冷有意思吗？不是你要我上来的吗？上来你又不说话！”
她只是镇定地看了我一眼，从包里拿出唇膏，在红润的双唇上来回抹着。
游刃有余的冷暴力熟练地把我逼得火气上涌。
红灯还剩十秒时，我不知道哪来的是勇气，直接拉着车门。
吼道：“你到底还要不要聊？不说话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