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我就知道她对角色的了解还是有偏差。
可能她更多的是代入了自己的思维方式,而不是陆玉的想法。
陆玉之前跟沈知意情同姐妹,要不是沈知意的支持,她根本就不可能学武练剑。
陆玉确实为裴玄的离开而伤心。
也因此怨恨上了沈知意。
但她也知道,沈知意对她是有恩的。
怎么可能突然就要杀她。
我笑着打比方解释,“陆玉积攒的怒气值还不够,还没到要她放大招杀人的时候。”
苏云浅显然是get到了怒气值的说法,含笑看着我,“那你现在对我的怒气值积攒到多少了?”
我:“早上你抢我的培根时是10点怒气,现在是0。”
苏云浅好奇地问,“哦?怎么少了?”
宋揽月插不进话,不悦地打断我们的谈话。
“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上班时间不要聊跟工作无关的话题好不好?”
估计是她从来没玩过游戏吧,完全不懂我们的梗。
于是,我换了种说法。
“我意思是,陆玉现在只是觉得沈知意抢了她的心上人而已,还没到要杀人的地步。”
宋揽月不置可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书是你写的,你怎么说都是对的呗。赶紧收拾一下开拍吧,我可不想下着暴雨还要加班。”
什么叫我怎么说都是对的?
虽然是我写的,但也得讲逻辑吧。
人家打你一耳光,你还别人一耳光。
这算你有理。
但你不能说,人家打你一耳光,你就要杀人全家。
这样就太夸张,也完全不占理好吗。
我按捺住想要跟她讲道理的冲动。
算了,都快要拍完了。
也没必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跟她计较。
只要她能好好按照剧本拍戏,能给出我想要的结果就可以。
临出门时,苏云浅转头小声安慰我:“陆辰,这段外景拍完之后她就杀青了,再忍忍。”
我扯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等宋揽月走出门了才开口。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被她说几句还不至于怎么样。倒是你,你平时跟她对戏接触比较多,我还怕你受委屈呢。”
这个世界上,除了苏云浅,大概没有别人会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哄我了。
我无比庆幸自己在年少的时候遇见的人是她。
携手相扶相持走过这么多年。
说真的,要不是有她,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我看了看光秃秃的无名指,突然很想把结婚前看了又看,但就是没钱买的对戒买回来。
那亮闪闪的大钻戒,带在苏云浅的手指上,一定会很好看。
苏云浅捏着我的手,踮起脚尖,亲了亲我的嘴角。
她含笑望着我说:“有什么好委屈的?有工资拿,还有你这么个志趣相投的帅哥陪着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她的眼睛,似乎总是能看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
还记得我们刚租房子时。
因为预算不够,只能租在阴暗潮湿的城中村。
一进门,就能闻到铺面而来的霉味。
别说她一个小姑娘了,我闻到那味道都不太舒服。
可她却戴上口罩,往喷壶里灌上84消毒液并稀释。
不一会儿,就干脆利落地把角落里的霉点给喷没了。
她叉着腰,得意得看着我,“你看,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没味道了?”
看着她一脸期待,求表扬的样子。
我却莫名有点想哭。
其实,她不用跟着我这样吃苦的。
她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追她的人中,比我条件好的数不胜数。
随便选一个都不用跟着我在出租屋里。
可她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我。
我紧紧抱住了她,跟她保证,“我以后,一定会让你住上整个江城最好的房子。”
现在最好的房子倒是买了,我们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但我总是觉得缺了一点。
我想,应该把戒指补给她。
应该正式跟她谈谈复合的事情。
不能再这样无名无分地走下去了。
门外依旧是瓢泼大雨。
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心境却突然开阔起来。
突然领悟到,是什么天气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人。
监视器前,宋揽月跟苏云浅正在对戏。
林建华皱着眉头无奈地喊卡,“揽月啊,这个部分确实是要生气没错。但你要知道,情绪是有一个递进的,你不能一上来就把整个怒气拉满了。”
宋揽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的,你意思是,最开始先生百分之十的气,然后慢慢到百分之五十,最后百分之百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林建华满意地点点头,“你如果上来就百分之百的话,后面更生气的地方怎么演?”
宋揽月应下之后,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陆编剧,你看人家导演说的多通俗易懂,你早这样说,我不就知道了吗?”
我寻思,导演跟我说的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他还不也说的是“怒气拉满”?
正想反驳时,看到苏云浅抿着嘴,轻轻向我摇了摇头。
意思是,让我别跟她计较。
我按下心里的不满,“好的,宋小姐,我知道了,以后我也尽量说得通俗些。”
“这还差不多!”宋揽月终于满意,慢条斯理地走到苏云浅对面继续演戏。
这次开拍之后,她的情绪稍微收了收。
虽然还说不上完美,但也算到了个六十分左右的水平。
迅速拍完他俩的对手戏后,林建华嘱咐道,“你们先下山吧,我一个人拿机器殿后。”
他把摄像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说服他跟我们一起走,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也不想假惺惺地劝他,而是主动帮他提着机器配件往山下走。
苏云浅换完衣服后,自然地接过我手上的包,“我帮你拿这个吧,你可不许抢啊,这本来就是我的包。”
她为人没有什么明星架子,一手提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还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和装戏服的袋子。
反观宋揽月,她不仅两手空空,身后还跟着两个助理跟她打伞。
宋揽月跟我对上视线后,还以为我是要向她求助,“你手上的东西重不重,要不要我让助理帮你拿?”
我摇摇头,快步走到苏云浅前面,“这次,就让我走前面吧。”
苏云浅担心地问,“你确定要走前面?要不还是跟着我吧,你别不好意思,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我确实有几分想撑面子的心思,但主要还是想保护苏云浅。
她眼睛近视度数挺深的,虽然后面做了手术,但还是有些后遗症。
尤其是在雨天的时候,她眼睛接触到雨水就会痒得不行。
我怕她揉眼睛时看不清。
万一踩空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坚定地走在前面。
苏云浅劝了几次之后,知道我不会听,就把包里的便携登山杖递给我,“你撑着点。”
本来觉得这个东西挺鸡肋的。
但前面就是最狭窄的路段,看着雨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我心里还是有点怵。
我接过登山杖,故作轻松地说,“你就在我后面看好,就——”
话还没说完,我就脚下一滑,突然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