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宋揽月当场愣住。
我跟苏云浅也是一怔。
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刚。
可能他还是有上一辈人的风骨和气节。
不会为了钱,就放弃追求心里的正义和平等。
钱立业掷地有声地说:“我就要你在这里当众给我道歉。你毁了我的节目,不应该跟我郑重地说句对不起吗?”
“你确定要这样?放着两百万不要,就要我的一句道歉?”宋揽月带着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慢感说,“看在你曾跟我爸交好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重新选择。”
我拉了拉钱老衬衣的袖子,再次小声劝他:“就算她说一句对不起那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咱们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直接要钱来得实在。毕竟,咱们小孩现在确实也需要这笔钱。”
苏云浅稍微缓过来神之后,也开始劝钱老:“是啊,她那样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与其趁这个机会教育她,倒不如直接要钱来得实在。”
钱立业用那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的眼神扫过我跟苏云浅,“你们说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你俩也有孩子,搞好你们的孩子也急需用钱,那你们就会不再计较,笑着接受宋揽月的钱?”
“……”
我一时语塞。
我还真没想过,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话,我会怎么应对。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云云真的那么急需用钱的话,那我可能真会抛弃尊严,甚至抛弃我所能抛弃的一切。
但这也是想想而已,谁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后,自己会被摧残成什么样。
经历这件事的人毕竟不是我,是钱立业。
我虽然一直在劝他,但我也清楚的知道,他的人生只能他自己来做决定,
我跟苏云浅能做的都只有建议而已。
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我松开了他的衣袖。
“好吧,那我也不再劝了,只希望您做决定之前务必三思。”
接着,我朝苏云浅使了个眼色,让她也别再说话了。
苏云浅看懂了我的意思,悻悻地闭上了嘴。
宋揽月吊儿郎当地用食指摇晃着车钥匙,“怎么样?想好了吗?钱给你转到哪张卡?”
她自信地觉得钱老肯定会选择两百万。
但钱老却坚定地说:“给、我、道、歉!”
宋揽月快速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愣住几秒之后,她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语气轻佻地说:“行,道歉就道歉呗,对不起,行了吧?”
她这样子与其说是道歉,还不如说是挑衅更加合适。
与宋揽月的嬉皮笑脸相反,钱立业一脸严肃,“不行!道歉就要有个道歉的态度!”
宋揽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怖,她咬紧牙关,眼睛半眯起来,眸子里透出狠厉的光芒。
“钱立业,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是吧?你确定要得罪我?你还想不想继续做节目了?”
“我劝你一句,别为了嘴上一时的痛快,而毁了你和你一家人下半辈子的幸福!”
一直没说话的摄像师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过来劝钱老:“钱老师,要不算了吧,今天这就我们几个,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剩下的工作人员点点头,保证道:“是啊,我也可以当没发生过这件事,钱老师,你就……就别再……别再跟宋小姐这么针锋相对了。”
“钱老师,我进这行第一个跟的组就是您的,我一直很感激您的教导。我也绝对不会跟任何人透漏今天发生的事,您心里别有负担。”
“是啊,我们都会当成无事发生的。”
这些工作人员看起来年纪都不太大,想必其中很多都很钱立业有交情。
有的甚至还有可能是钱立业一手带出来的。
他们说这些话隐含的意思是,今天宋揽月威胁钱立业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出去乱说,都可以当没发生过。
想让钱立业不要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或者说尊严,非要硬刚宋揽月。
这些话如果是劝普通人,可能有用。
但他们现在面对的可是钱立业。
我猜,他肯定不会妥协。
他身上一直有一股劲。
可能就是这股不服输的劲支撑着他走到现在。
所以,他不会,也不可能就这样改变自己向宋揽月妥协。
妥协就代表泄了劲。
没了这股劲,或者说精气神的话,他也就不是钱立业了。
跟我想的一样。
面对宋揽月可以说是明晃晃的威胁,钱立业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
“揽月,你不用再问我确不确定了。我肯定的告诉你,我不要所谓的赔偿金,只要你态度端正的给我道歉。”
宋揽月笑了笑,以往那动人的面容此刻只会叫人觉得嫌恶。
“不好意思,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态度端正的道歉。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下?嗯?”
她刻意边扬起尾音,边欣赏钱立业的表情,
钱老喘气粗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父亲打电话, 让他过来教你?!”
宋揽月满不在乎地挑起眉毛,“打呗,我估计,我爸压根都不会理你。就算侥幸接了你的电话,也早都忘记你是谁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爸管你叫过几次钱大哥,就真把你当兄弟看待吧?”
“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如果他真把你当兄弟的话,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带着儿子到处找医生?”
听完这些话后,钱立业的身子软了些,险些站立不稳。
要不是我跟苏云浅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肯定得摔个狠的。
我大概猜到他们的相识过程了。
钱立业肯定是在事业辉煌的时候,结识的宋朝阳。
宋朝阳这种生意人,跟他在一起有利可图的话,少不得称兄道弟。
钱立业刚出名的时候还年轻,估计心思还单纯,就信了宋朝阳这个商人的场面话。
其实,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岁数,他也不太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宋揽月的这几句话,算是彻底击碎了他对宋朝阳或者甚至是对整个江城上层圈子的幻想。
钱立业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些,“好!说得好!我确实是识人不清!”
看到宋揽月理了理头发,潇洒地往门口走去。
我直接拽住她的胳膊,“站住,宋朝阳不会也没把我爸放在眼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