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保不齐。”沈军说，“这种事故往往都是手底下那些小大夫缝针才会发生的，万一是别人缝针的呢？”
李丽慧脸色又白了几分，连刀口的疼都忘了。
“爸，您别吓唬她，那里就那么多事故啊。”沈青岚站起来说，“我去找大夫要止疼药去。”
“诶别别别去……”李丽慧喊住闺女说，“我好像又没那么疼了。”
好嘛，活活吓得不疼了。
“你看看！”沈军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就说她夸张吧，这不是能忍住了吗，生孩子那么疼都忍过来了，这点小伤怕什么。”
“那跟生孩子能比吗？”李丽慧想到自己生孩子的痛苦时光，开启了牢骚模式，“生孩子的时候那是逼上梁山了，你那会儿根本顾不上疼，当然了，确实是疼，但疼的同时想得更多的是把孩子生出来——青岚那会儿胖啊，七斤多啊，难生得要死，当时我生了多久来着？”
“十八个小时。”沈军脱口而出，然后感慨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当初媳妇儿生孩子时的艰辛。
“对，反正我就觉得我是生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李丽慧继续道，“疼到最后麻木了就没感觉了，然后就忍下来了，但这不代表我不怕疼啊，知道我为什么没再生二胎吗，打死我都不受那个罪了！”
沈青岚第一次听自己小时候的事，好奇问道：“我那会儿真的胖吗，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倒也不算最胖的，但也绝对不小。”沈军展开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长，脸上身上全是肉，当时医疗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大夫都担心你妈能不能顺利生下来，我那会儿紧张的好几天没睡好觉，脑子里全是可怕的想法。”
这一点沈青岚深有体会，她曾经在毫无现代医疗科技的古代生活了半辈子，那里的女人多得是生孩子没的。她自己出生的时候在六十年代，那会儿好多人温饱问题都没解决，医疗更是跟不上，依然有很多难产悲剧。
时隔多年，沈军说出那时候的心情，母女俩都沉默了。
沈青岚感慨父母不易，至于老妈，她看了老妈一眼，不知道她这会儿在感慨什么。
李丽慧则是感慨夫妻感情还好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贱行贱远了。
“妈，我那会儿怎么那么胖呢？”沈青岚问道，“肯定是你能吃对吧？”
不等李丽慧说话，沈军抢答：“她就是能吃，南方人又爱吃甜，喝杯水都要加糖。”
“我哪有？”李丽慧不承认自己是那样，“我那么注重身材的人，怎么会无节制的吃呢？我记得是你强行喂我吃的。”
“我有毛病吗？”沈军也不承认自己那样，“那会儿家里条件不富裕，哪有那么多东西强行喂给你？”
“你当我老年痴呆失忆了吗？”李丽慧反驳道，“就是你喂的，我记得你买了只老母鸡给我熬汤，我怀孕后吃不了荤腥，闻见那味儿就恶心，是你一直说要补充营养，为了孩子也要吃点，我吃不下去，你就在汤里加了糖，我才勉强吃的。”
沈军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什么好像，就是！”李丽慧跟闺女控诉道，“我年轻的时候是喜欢吃甜，当然现在也喜欢，尤其怀孕的时候，人家都爱吃个酸啊辣的什么的，我就爱吃甜，他为了让我吃那些难吃的东西，什么都加糖，要不是后来我孕期血糖高，大夫不让吃了，他还没完呢！”
沈青岚噗嗤笑了出来，这俩人真是太搞笑了。
“我说姓沈的你没有心吧，什么都不记得了！”李丽慧大概是为了分散疼痛，下意识发牢骚分散注意力，“我怀孕的时候你干了多少蠢事啊，我跟你说啊闺女，就这人，你爸，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偏方，说是用雄猪肾一对儿煮熟了，连汤再肉一起吃了，能保胎，我当时差点儿没恶心死，接连三天，看见饭就吐，后来饿到低血糖还去了医院。”
沈青岚笑得不行。
雄猪肾这个偏方民间确实有，对有些人有用。但老妈根本吃不下去，这就不能勉强了。
这辈子的老爸，总是以能让老妈变疯的方式关心她，大概是因为沈红梅总是潜移默化地给老爸灌输老妈的缺点，导致他潜意识里认为老妈这样那样是不好的。
而上辈子，老爸就觉得老妈这些小缺点很可爱，所以事事顺着她。
潜移默化是件可怕的事，真的可能会改变一个人。
不过，现在的沈青岚已经没有那种执念了，因为她渐渐发现，老爸老妈吵架也很可爱，或许对彼此的方式都能把对方逼疯，可初衷都是好的。
大家还互相关心着，这就挺好。
“那我那不都是为你好吗？”沈军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是干了很多蠢事，有点不好意思，“我那时候也是尽自己所能给你我能给的了，邻居谁不说我对你好啊，就你不知足，你这女人啊就是不知足，给你东你要西，你但凡知点足咱俩也……算了，不说了。”
“干嘛不说啊，说，今天有什么都说了！”李丽慧说上头了，俨然已经忘了自己刚做完手术，“你结婚前对我什么样儿自己忘了是吗？你对我百依百顺的，说我这也可爱那也可爱，怎么结了婚就换人了是吧，这也嫌弃那也嫌弃，你这么嫌弃你娶我干嘛啊？我就问你娶我干嘛？”
沈军被她问到失语。
李丽慧：“要么你就是娶不着媳妇了，为了把我骗到手哄着我玩儿，是这样吧沈军？”
“是什么是！我是那样人吗？”沈军急道，“我当初就是觉得你很可爱啊，做什么都可爱，你要什么都想满足你，后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但我觉得我没有对你不好，是你一直不满足，天天抱怨，你一抱怨我就觉得我很无能，就很烦。”
“我抱怨还不是因为你天天指责我？”李丽慧瞪着他说，“行了，咱俩也别再绕了，反正我就是后悔嫁给你，再给我一次选择，我打死都不可能嫁你。”
沈军哼道：“那是你没良心，反正我不后悔。”
这句不后悔，让李丽慧跟沈青岚，以及刚好进门的刘芳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