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地换完衣服,何阮打算出门时,才发现了另一个麻烦——陆家的别墅区晚上根本不会有任何出租车。
无奈之下,何阮只能找管家求助。
“车库里有车啊!”管家满脸热情,二话不说就去拿车钥匙,“晚上没有出租车经过,你可以自己开车出去。”
何阮接过那个淡蓝色的钥匙环,却难免有些迟疑:“这是……陆谦城的车?”
直觉有些排斥!
“是啊!”管家点点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反正少爷晚上也用不着。”
管家的想法很简单:何阮都上门入住了,借一下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反正陆谦城平时晚上都不出去的……
“……好,谢谢。”再拒绝反而显得矫情,何阮感激地冲着管家点点头,拿着车钥匙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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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导航提示下,车子一路驶向市区。
车里很静,何阮独自开着车,双手操纵着方向盘,拐过郊外的那些弯道。挂在后视镜上的小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细响,低悦的铃音让何阮唇角不由轻轻扬起:没想到陆谦城这种人,也会装饰点小东西……
坐在属于他的驾驶位上,她周身都是他残余的清冽气息;掌控着被他握过的方向盘,她满手都似有他残留的余温……不由自主地,她的满脑子都变成他。
“叮咚!”
“直行五百米后减速,掉头进入富春路……”
直到导航传来机械的提示音,何阮才恍然间反应过来:她竟然走错了路,还得掉头!
秀眉跟着蹙了蹙,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到陆谦城?
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准备减速掉头,只是在踩下刹车的那一刻,不禁一愣:这不对劲——
接着,再踩一踩!
然后,脸色惨白地用力狂踩!
没用!!彻底没用!!刹车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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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陆谦城正在审核这个季度的投资报表。
他很少熬夜工作,但是今晚他烦躁得睡不着,想要工作稳稳情绪,却发现看这些效益极高的报表,依旧是觉得百般不顺眼——很烦!这是为什么?
他不耐地甩开手里的文件夹,脑海中却响起她低柔又倔强的声音——
“你把我当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
在他听来,满满都挑衅。
陆谦城的眸色渐沉,修长的指节缓缓紧握,想起关于她的点滴,胸臆中的烦闷更甚。
于是,他的心底开始滋生一欲望,并且越来越强烈:他要占有过来!他要给何阮身上刻上“陆谦城”三个大字。
十指猛然收紧,他烦躁至极的思绪顿时清明,墨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戾色的坚定——
对!他要得到她!
“叮铃铃!”书桌上的电话陡然响起,突兀的铃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回响,打散他所有的思绪。何阮的俊眉微蹙,若有所思地看向话机:这部是安装在家里的内线!知道这个号码的人,都不会在晚上给他打电话……
“喂?”顿了顿,他白净的指节还是够起了听筒。
“陆谦城,你混蛋!”
对面竟是她歇斯底里的咆哮,陆谦城被她吼得都不禁有些发懵,不确定地出声:“何阮?”
“混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害我吗!!”
“你这个魔鬼!非要赶尽杀绝吗!!”
她的声音微颤,隐隐有些震荡,旁边似乎还有呼啸的风声。
陆谦城的呼吸猛然一紧,猛地站起了身:“你在哪里?”
何阮根本听不到他的话,车子在颠簸的山道上飞驰,她根本不知道开到了哪里?此刻的她,只能两手颤抖着握住方向盘,脑袋一片空白,愤怒地朝着车载电话发泄她的遗言:“混蛋!你……”
“你到底在哪里?”听着她如此异样的嗓音,陆谦城终于也沉不住气,加重了语气低吼出来。
“我在你车上。”对面停顿了两秒,她终于哭出声来,极端无助和绝望,“车子停不下来了……”
“碰!”
一声巨响,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世界也跟着戛然而止。
陆谦城怔怔地握着话筒,愣了好几秒钟,才猛然惊醒,失控地狂奔出去……
“少爷?”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正在楼下整理的管家,他茫然地抬头,正好看到了狂冲下楼的人影,连忙紧张地迎上去,“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已经擅自做主,把车借给何小姐了啊!!
万一他发现车不在了怎么办?
“少爷!少爷!”陆谦城不理会他,管家就只能在他旁边急急地跟,“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控的陆谦城。
“说!她在哪儿?”长臂一挥,管家只觉得衣领一紧,整个人就几乎被陆谦城提了起来,他盛怒下的质问吼得他耳膜都微微震荡,“不知道就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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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湿气更重,过了午夜便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凌晨一点,陆谦城才听到一句稍微顺气一点的话——“我们找到她了!”
湿泞的盘山公路被照得灯火通明,他那辆价值不菲的车就在山腰的那棵树旁,车子和粗壮的老树重重相撞,车前盖已经完全变型,车内的安全气囊完全弹了出来……
“陆总,我们……”姚其撑着伞走近,还没来得及汇报,便被陆谦城重重地推了出去。
他旁若无人,亲自走向惨不忍睹的车身,大步靠近驾驶座,任凭湿冷的雨帘很快沾湿了他的头发,干净的裤脚上也沾上片片不和谐的泥泞……
远处传来呼啸的警笛音,姚其忐忑地往后站了站:他刚刚还报了警,打算把这件事交手出去的!现在看来……好像多此一举了。
“乒!”
主驾驶的车门被他大力拉开,被震碎的玻璃“哗啦”地落在地上,残破了一地。他终于看到了被安全气囊包裹住的她,暗色的瞳孔再度一紧,他想也没想地一把将她拉出来,抱在了怀里……
她一动不动,绵软的身体无力地瘫软着,湿漉漉的雨水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才微微颤了颤。
陆谦城的呼吸不由一松,悬在心口的大石像是瞬间落了地——
太好了!她还活着。
“何阮!”他出声叫她,嗓音低沉,却又带着一分他自己都浑然未觉的欣喜,“何阮!睁开眼睛!醒醒!”
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终于缓缓睁眼,从晕倒中醒来——空洞的双眼先是没有任何焦距,然后在看到了他之后,眼底的泪花迅速积聚,无尽的委屈和恐惧都写在眼里……
她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像是差点溺亡的人找到浮木,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我好害怕……”
她的恐惧如此清晰强烈,让陆谦城的心不由放软,他的长臂搂紧了她,大掌忍不住抚上她的背,顺着脊柱一下又一下地安抚,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下来:“没事了……乖,没事了……”
纤细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缠住他的脖子,一个劲地想要往他怀里钻,勒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眼泪和鼻涕都擦在他那件西装外套上,混着雨水,湿漉漉了一大片……而这些,陆谦城通通包容。
“没事,没事了……”他附在她耳畔一声又一声地低喃,薄唇吻上她湿掉的发丝,大掌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哭闹的孩子,脾气好得不像话。
旁边的姚其看呆了!
不止是姚其,一干下属都看呆了!
这是……陆总?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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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警笛音越来越近,雨水的湿气也越来越重,陆谦城蹙了蹙眉,搂紧了怀中像考拉一样缠着自己的女人,拍着她的背轻哄:“走吧,我送你去医院,恩?”
姚其也连忙回过神来,招呼着下属,去处理“多此一举”招来的察。
何阮却依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她无声地猛摇头,抽噎着趴在他的肩膀,半晌才艰难地发出声音:“我还是怕……我差点就要死了……我害怕!”
这是对死亡最直白的恐惧!
她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漆黑无际的郊外,不受控制的车身,不断加快的车速……而她只有一人!这不是模拟飞车的游戏,这是一旦“GAMEOVER”,她真的会死的现实!
怎么可能不怕?
“陆谦城……”她开始不断呢喃陆谦城的名字,往他的怀里使劲地靠,她恐惧的心才能得到些许慰藉。
陆谦城的动作倏地一僵,原本柔和的脸色顿时一喜:因为一场惊吓,她将此刻一切的依赖和信任全都交付给陆谦城,所以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委屈地扑上来。
“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去!”他低声地开口。
“陆谦城……”她的胳膊搂着他还是不肯放。
他心中不由发紧,只能一退再退,退出底线之外——他抱紧她,嗓音颓然而沙哑:“乖,我在……”这样行么?
“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去……”拍了拍她的脊背,陆谦城深吸了口气,把升腾起来的异常全部强压了下去,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温柔地安抚她,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回做出什么事来。
“陆谦城!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丢下我!”她紧缠着他不肯放,滚烫的眼泪和冰冷的雨水全部淌在他的颈间。
陆谦城的胸臆间一阵阵发紧,不知道是被她缠的?还是被她哭的?抱着这样无助,又似乎有些“意识不清”的她,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好,我在……我不会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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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其开车,他抱着她坐在后座。
经过刚刚一阵发泄的哭喊,何阮的情绪明显平稳了许多。她似乎哭累了,只剩下小声的抽噎,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胸膛上浅睡,只是小手依旧紧紧地抓着他西装的袖口……
后座的画面实在太诡异!异样的和谐反倒是让姚其不忍直视……他在后视镜里偷偷瞟了几回,终于忍不住出声:“陆总,你要不要先把湿外套……”脱下来?
话音未落,便收到陆谦城示意“噤声”的眼神。
姚其会意,立马闭嘴。
“陆谦城……你不要走……”何阮似乎置身梦魇,时不时低喃几句。
陆谦城听惯了反倒觉得自然,只是大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似在哄她睡觉。
后座的气氛似乎更“和谐”了!!
前座的姚其更加惴惴不安,脑袋一阵阵“嗡嗡”地响——他穿越到哪个平行时空了吗?这实在是不合逻辑啊!陆总居然这么温柔对一个女人。
“姚其。”就在他陷入天马行空的幻想时,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嗓音,他抬头看向后视镜,正好和陆谦城平静无波的视线相撞,“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许说出去……现在,去医院。”
“是!”他的话中带着明显的威胁,姚其心中一惊,连忙点头,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调转方向盘,身后就传来更细小的声音——
“我不要去医院!”
她的眼睛依旧闭着,秀眉紧蹙,像是闹脾气的孩子,使劲拉他的衣服。
“你出了车祸,需要做全身检查。”不管她的脑袋是否清醒,陆谦城依旧耐心解释,“要不然我……”不放心。
话说到一半,陆谦城不由顿住,讶然于差点脱口而出的下一句——
‘不放心?’为什么他会对她有这样的感觉?
“我不要去医院!”不等陆谦城想明白,何阮带着哭腔的低喃便把他唤回了神,她闭着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求求你……陆谦城……我不想去那种地方……”
“这哪能听她的?”前座的姚其听不下去,嘟嘟囔囔地抱怨,“出了车祸哪有不去……”
“回家。”
姚其的话音未落,便被陆谦城低沉的嗓音打断。
“真不去医院?”姚其一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诧异地看向后座,陆谦城薄唇紧抿,只是淡淡地冲他点了点头。姚其无语——好吧,原来任性的不止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