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阮下班之后来到仁和医院看望赵舒心,何阮掰着指头算算,应该有将近半个月没有看到过赵舒心了。
原本上次立冬那天,准备带着饺子和赵舒心一起吃,可偏偏好巧不巧,何东蕃的电话打断了何阮的计划,何东蕃的威胁依旧历历在目,时常敲打着何阮心里的那口钟。
何阮不知道自己和赵舒心见面会带来什么后果,因此不得不暂缓几天。
经过何阮将近半个月的观察,何东蕃只是控制了赵舒心的进出自由,派保镖在病房外面守着,也没有要求闲人不能入内。
何阮很想她的妈妈,想她的妈妈叫她乖囡。
何阮一出电梯口,就看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站在赵舒心的病房门口。
何阮猛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不安。
强装淡定的给病房走。
出乎何阮意料的是,站在门口的保镖并未拦住自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没有看何阮一眼。
何阮心想,何东蕃到底想搞什么。
进去之后,把买的花束和在余香坊打包的饺子一并搁置在桌子上,才走到赵舒心的身边。
赵舒心正在窗边的桌子上练字,何阮细看,发现是颜真卿的笔迹。
静悄悄地站在赵舒心旁边,看着字符填满宣纸,阳光洒在桌子上,赵舒心头上的几丝银发更加明显了。
赵舒心回过头就看见宝贝女儿站在身边,“乖囡,你怎么来了呀。”言语间的喜悦不言而喻,说话间停下手中的笔,握住何阮的手。
何阮借势扶赵舒心站起来,望着妈妈甜甜的笑,“我想你了,就来看看。”
头搭在赵舒心的肩膀上蹭蹭。
赵舒心用另一只手摸着何阮的头发,“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不知羞。”
“我不管长得多大,都是妈妈的乖囡。”
赵舒心望着孩童一般的何阮,无声的笑着。
“是呀,一直都是妈妈的乖囡。”
母女俩在窗边站了几分钟,何阮开口提到,“咱们进去里边吧。”
“行。”
何阮边走边说,“妈妈,我今天给你带了花,还带了饺子。咱们一起吃顿饺子吧。”
赵舒心随着何阮的脚步也来到了桌子前,看到何阮带来的郁金香。
一把捧起,“那我把它插起来。”
说着就已经要找花瓶了,来到门口的置物架上,上面有一个花瓶,里面的花都已经干枯了。
赵舒心顺手把干枯的花扔到垃圾桶里,把郁金香插到里面,探头闻了几下。
何阮在后面把饺子都已经摆好了,看见妈妈还没有来,忍不住开口呼唤。
“妈妈,你好了吗?”
“哦哦,好了,马上啊。”
赵舒心把她的花摆放整齐,才急匆匆的回去。
看到何阮买了好几份饺子,赵舒心埋怨道,“买这么多干什么,咱们两个又吃不完,不是浪费吗。”
何阮非但不丧气反而很开心,“多买几份,就可以多吃几种不一样的口味了呀。”
“你呀你。”赵舒心对何阮的歪理表示无可奈何。
赵舒心其实已经吃过午饭了,现在两点的光景,并不太饿。
但也陪何阮在桌前坐着,看着何阮不停地给自己嘴里塞饺子。
“慢点吃,噎着了怎么办。”
“妈妈,这家饺子好好吃,你尝这个玉米猪肉馅的,和你包的味道好像。”
“是吗?”赵舒心夹了一个玉米猪肉馅的饺子,尝了一下。
“是有一点。”有给何阮夹了几个,“好吃你就多吃点。”
赵舒心大多数时间就是这样静静的坐着,不停地给何阮夹饺子,时不时地尝一个何阮说好吃的饺子。
“我够了,不要了。”
带到何阮吃饱之后,饺子都还有许多。
看着何阮,赵舒心用手支着头笑着。
“吃饱了,妈妈把这收拾了?”
何阮点头,“行。”
赵舒心把何阮吃剩下的饺子倒到一起,装在一个饭盒里扔了。
吃饱了何阮就犯困,坐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拉着赵舒心也要坐在沙发上。
赵舒心说,“你这刚吃饱不能躺着,对身体不好。”
何阮直起上半身,耍赖,“我没有躺着呀。”
赵舒心气急反笑。
陪着何阮在沙发上坐着,何阮把头枕在赵舒心的腿上。
“妈妈,你帮我掏一下耳屎。”
赵舒心在何阮胳膊上捏捏,“看看你懒成什么样子了。”
可还是探身在桌子上取了一个棉签,轻轻的帮何阮掏耳屎。
何阮舒服的发出叹偎。
掏完之后,何阮也躺在赵舒心腿上不愿意起来,眯着眼睛和妈妈说话。
“妈妈,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赵舒心柔柔的声音传来,“怎么了,乖囡,怎么这么问呀。”
“不怎么,就是问问。”何阮摇摇头。
“妈妈回国是来治病的,妈妈这一回来,你也得跟着回来。是不是在这过得不舒心呀,是不是没有交好的朋友觉得很孤独。哎呀,妈妈也不能经常在你身边。”
何阮一个劲地摇头。
“不是,就是觉得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这样呀,等妈妈病好了,就和你住在一起,哦,还有你爸爸,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何阮见赵舒心又说到了何东蕃,故意转移话题。
“妈,你还记得沈楚义吗,她妈妈前几天给她安排了一个相亲。”
“楚义妈妈怎么会不记得,她都要结婚了?”
“不是结婚,是相亲。”何阮纠正。
“都相亲了,离结婚还远吗?”
何阮没话接。
赵舒心想了想又说,“阮阮,你也不小了,也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妈,我这才单身几天呀,你就又催我。”
“其实妈妈觉得周迁那孩子挺好的,怎么就不合适呢,哎呀。”赵舒心一面感叹何阮好好地为什么要和人家分手。
“妈妈……”何阮拖长语调。
“好好,我不说了。”
何阮静静地开口,“其实周迁挺好的,就是做事太优柔寡断了,我实在是受不了。”
周迁是何阮的大学同学,可到了两个人工作的时候,重逢之后才变成了男女朋友。交往的一年半的时间里,周迁细心、绅士、无微不至,像宠爱公主一样对待何阮。
节日的时候会给何阮精心准备礼物。
纪念日的时候会下厨做烛光晚餐。
闲暇之余,会陪着何阮去看她喜欢的歌剧。
可就是这么接近完美的一个人,做出了让何阮大跌眼镜的事。
在他们分手前一个月,周迁的父母要求他回国一趟,等到他回国之后,才发现父母给他安排了一场联姻,对方是世交家的女儿。
周迁当场就表明自己有女朋友,不会接受父母的安排。
周母问儿子女友家境如何。
周迁半会说不出一句话。
他猜测何阮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和自己的母亲生活在国外,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何阮提及她的爸爸。
周母听后大怒,这样家庭的女孩怎么配当我周家的儿媳。
双方谈崩,周迁回到了美国。
怕影响双方的感情,周迁一开始选择了隐瞒,可对何阮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
何阮是一个心思及其细腻的人,她很快就感觉到了男友的不对劲。
在一次逼问下,周迁终于说出了真相。
何阮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立即表明立场,他们之间的爱情无关乎金钱、门第。
周迁感动极了,抱着何阮不撒手,说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才换来何阮这样好的女朋友。
何阮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深情亲吻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火热浓稠。
抱着就到了床上,就在周迁脱光了衣服,附在何阮上方,在何阮耳畔亲吻时。
何阮像是被电打了一般,打了一个冷战,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用尽力气推开身上的男人,说自己不太舒服。
男人还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怎么不舒服了,做了就舒服了。”
何阮冷着眼,出口毫无表情,“我说了不舒服。”
周迁这才从昏沉中醒来,侧身躺在何阮身旁,紧紧地抱着何阮。
“对不起呀,我没有听到。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等到新婚晚上。”
何阮在周迁的怀里就像一根木头,直直的躺着。
事后,何阮发觉自己在面对周迁时总是提不起兴趣,对于周迁的亲密动作也有些厌恶。
为此,何阮特意咨询了心理专家。
专家建议何阮在好好考虑一下这份感情是否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
何阮没有犹豫,给出肯定的答案。
专家说那你应该坐下来和你的伴侣好好地谈一谈。
还没等到何阮下定决心告诉周迁,周迁就给自己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周迁望着何阮表情忧伤的说,“阮阮对不起,我很爱你,但我必须和你分手。”
何阮惊了,这是闹哪一出。
“周迁,你再说什么呀。”
“阮阮,对不起,我妈以死相逼,逼我娶世交家的女儿,我是真的爱你。”
何阮被惊的不知所措,准备离开。
周迁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何阮,“阮阮,你听我说,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妈妈死在我面前。你原谅我吧。”
何阮用力的想甩开男人的束缚,谁知男人就像使了牛劲,何阮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挣脱,累到无语,索性不再动弹,静静地站着。
“阮阮,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给我点时间,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
何阮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怎么证明你爱我。”
周迁有点激动,抓住何阮的胳膊,搭在自己的心口。
“阮阮,你摸,这里为你而跳动。你要是不行,我现在就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何阮皱眉,这说的都是什么。
抽出自己的胳膊,与周迁保持一步距离。
“不用这样,你要是想证明是真的喜欢我,那你就告诉你妈妈你这辈子非我不娶。”
“好,好。我这就说。”
周迁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妈,我这辈子只会娶何阮一人。”
也不知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周迁在电话的这边大喊“妈,妈。”
周迁又回国了,他的妈妈为了他和何阮的事住院了。
周迁回国三天里,没有给何阮一条消息,就像当时知道他妈妈晕倒时直接把何阮扔到酒店一样。
三天之后,周迁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早晨,按响了何阮家的门铃,“阮阮,我们谈谈吧。”
何阮表现的十分淡定。
“好,你等我换个衣服。”
他们两坐在咖啡厅里,周迁正式提出了分手。
何阮没有犹豫,没有伤心,答应了。
之后周迁说,他会一直爱着何阮。
何阮摆摆手,还是别了,把你的爱留给你的妻子吧,我何阮承受不起。
这场荒谬的恋爱就以分手结局。
何阮从回忆里走出来,在赵舒心的腿上躺着真的好舒服。
“妈妈,我不着急的,我现在只想一心一意的好好工作。”
赵舒心摸着何阮的头发,“可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恋爱也是要谈了。”
何阮点点头,“我知道的。”
赵舒心又接着说,“妈妈希望你能找一个对你好的,和你势均力敌的丈夫,这样你们的爱情才会长久。”
何阮把话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不知为何,出现在何阮脑海里的是陆谦城,那个让自己讨厌的男人。
在何阮心里,陆谦城是高高在上的神,不容亵渎,不容玩弄。他就是俯仰重生的大佬,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人可以说不。
何阮明白自己绝不会是与陆谦城并肩站立,共同战斗的人。
可她却犯了大忌,想要当陆太太。
何阮断没有告诉赵舒心自己的心里事,她无法想象如果赵舒心知道自己拿婚姻大事当做筹码是不是会被气疯。
“妈妈,你在这过得舒服吗?”
赵舒心的眼睛盯着窗外,“妈妈在这挺好的,我就在这等你爸爸。”
何阮一时心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很爱爸爸吗?”
赵舒心笑了,“那些叫你踯躅、退缩的人或者感情,其实老天爷一开始就在暗示,你不适合或者他不值得。投契的爱情是叫你有股勇敢的力量,为他千千万万遍。所幸,他给了我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感受。”